“这位……公子。”江祈艰涩开口,“……你说实话,她有双十之龄了吗。”
江祝:“……”你关注点也是蛮清奇的。
少年含笑道:“事情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叫流照,两位既然来了,练星,让他们进去坐坐行不行?”
练星:“当然可以呀!家里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明明二十的面容,却说着稚童的话,奇怪的是,并不觉得突兀违和。
大概是那双眼睛里的懵懂青涩实在是让人动容吧。
“愿逐月华流照君,这名字好听。”
流照:“比起名字,我更觉得这是一句好诗。”
江祈:“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下曲径,练星在前方引路,不时就自己跑到路边。三人等候时,也将事情串了起来。
流照不告而别后,一路跋山涉水,战战兢兢,极力小心地避开了叶家人。他很少留宿在城镇里,终日活动在山野,餐风饮露,不觉苦闷,也难得自在。
行为处事,他原本是个有些跳脱,不那么正经的性子,渐渐竟有了叶浔的模样,就像是为了纪念曾经的日子,不自觉活成了心中那个人。
十几日前他行至冬青峡南失足落水,湍急的水流将他卷出了百米,一路浮沉几何,氧气几乎要耗光了,恰好练星在水边戏耍,便将他救了上来。
死里逃生,流照有心报答练星,也算是寻了个落脚处。不过练星举止反常,流照发觉她心智如同几岁孩童,便想多留一段时间,教教她人情世故。也就是这时,练星翻出了他的包袱,掉出了那支青玉簪,落地便断了三节,细小的花纹磨损,小部件直接成了渣。
那是流照偷偷藏起来带走的叶浔的束发玉簪。
他干干净净地走,只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念想。
流照没有发火,但一整天都不曾露出半个笑脸,也没有说一个字。这对心智不全的练星来说可以算作是盛怒了,她在外面躲了一天,晚上才可怜兮兮地抱着满捧果子向流照道歉。
其实流照已经看开了,或者说在他离开叶浔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也许是天道看不惯他的自欺欺人,才使手段碎了这玉簪。
练星却很放在心上。
流照挑三拣四的叙述让江祝将事情串起来,“所以她才会胆大妄为地下山去最近的汉阳镇打听会做首饰的店铺,附身在言家小姐身上,一日三趟地往悦己斋跑。”
江祝叹气,“……幼稚了点,但她也是真怕你生气。”
流照:“是,她一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替她向你们道歉呀……额。”
面对两人有些揶揄的目光,流照屈指抵唇,红了脸。
“那个……最近和练星说话,有点逗小孩子的感觉,一时没改过来……”
江祝咯咯笑了,“没事没事,这样才可爱嘛。”
江祈倒是一直看着前面的练星,“看情形,她应该是每天白天都会附身在言婧身上,晚上再回冬青峡。连续十几天她一整个白天都不在,你没有察觉吗?没有去找她?”
流照摇头,“我知道,但我找不到她。如果你们不来,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江家姐弟疑惑,“为什么?”
“第一,我没有灵力。第二,”流照指向不远处一座几乎有些破败的小庙,“剩下的,你们到了那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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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用了几百年去想自己为什么叫冬青。
后来明白了,大概因为自己掌管的地方叫冬青峡。
冬青觉得给这个地方起名叫冬青峡纯属脱裤子放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破地方四季常春,眼瞎才不知道。
这个时候冬青已经完全开智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山神,冬青在漫长的岁月里格外恪尽职守——给打架的兔子当裁判,在鸟妈出门找虫的时候偷偷敲鸟崽子脑瓜崩儿,或者薅狐狸几把毛预备做一条围巾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