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天光刺破夜色时,沈愔摆在床头的手机也十分应景地响了。他习惯性地摁灭闹铃,揉了把脸,正要翻身坐起,忽然僵住了——
他发现臂弯里蜷着一团柔软的人体,手臂还被那人牢牢抱住,柔软的脸蛋贴在裸露的皮肤上,小猫一样蹭个不停。
是夏怀真。
沈愔:“……”
霎时间,被夜色掩埋的记忆呼啸着回笼,他想起昨晚夏怀真是怎么缠着他不放,自己又是怎么被她磨得丢盔弃甲,最终举手投降——把人抱回自己房间。
当然,以沈支队的道德水准,就算全军覆没一溃千里,也不会轻易越过那条线,所以他俩最后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
字面意思,盖棉被纯睡觉。
可光是这样,已经让沈愔从脖颈红到耳后根,简直有点不敢去看身边某个依然沉睡不醒的始作俑者了。
夏怀真倒是毫无心理负担,醒来后伸了个舒坦的懒腰,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先摸索着凑到沈愔跟前,在他嘴唇上讨好地亲了亲,鼻音浓重地打了个招呼:“早啊。”
沈愔默默叹了口气,彻底放弃负隅顽抗的心思,手臂揽抱住她腰身,迅速加深这个吻:“早。”
夏怀真乖巧地蜷在他怀里,身体软绵绵的,乍一摸像是没有骨头。沈愔只觉得缩在怀里的女孩像一只孱弱的流浪猫狗,被他从冰天雪地里抱回家,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劫后余生,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感,只能用舔舐这种本能又原始的方式去亲近、去讨好。
“难怪古人会说‘芙蓉帐暖度春宵’,”有那么一瞬间,沈愔忍不住想,“其实不用‘金屋妆成’,也不必‘玉楼宴罢’,只要有一张可供容身的床铺,再加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就够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了。”
沈支队将自己恋爱后的种种异样归结为“宿醉”,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整个刑侦支队见证了奇迹般的一幕——因为“喝醉”后的刑侦口正支队长就像一头被顺过毛的猫科猛兽,收起了不动声色的利爪和獠牙,从里到外散发出某种近乎柔软无害的气质。
一开始,刑侦支队上下战战兢兢,都被自家老大异乎寻常的反应吓到了,唯恐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连去洗手间都夹紧腿肚一溜小跑。耿直的副支队长薛耿和不信邪的丁大少爷还曾旁敲侧击地探问过几回,担心这位压力太大,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沈愔这不是“暴风雨”和“变态”的前兆,只是一个沉浸在恋爱中的男人最正常的反应。
于是,在感叹“原来沈队也会被真香打脸”的同时,刑侦支队全体都对小夏姑娘感激涕零,恨不能众筹定做一面“本市好公民”的锦旗。
可惜,沈支队的“恋爱综合症”只持续了两天,等到第三天,一切回归正轨。
因为负责盯梢的刑侦外勤传来消息——冯欣怡不见了!
刚接到外勤打来的电话时,丁绍伟脑子“嗡”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看了眼窗外盘踞在西山市上空的巨大对流云,恨不能自己也被这场将至的暴风雨一股脑冲进南海湾里。
……省得再去面对自家老大和赵局的双重狙击!
“我说你俩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丁绍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一口熊熊烈烈的肝火恨不能顺着手机线路爬过去,喷那两人一个焦头烂额,“你们那脑袋上顶的是什么?夜壶吗?眼睛是干什么用的?喘气吗?我说你们……”
他一篇三纸无驴的大论还没喷完,斜刺里突然探出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摊开在他眼前。
丁绍伟顺着那只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一抬头……登时缩脖端肩不敢吭声,将手机毕恭毕敬地放进来人手里。
那俩外勤兄弟丝毫没意识到手机对面换人了,兀自叫苦不迭:“……丁哥,真不是兄弟不上心!我们跟了两天,那姑娘一直很正常,晚上六点去夜总会上班,第二天凌晨五点下班回家,之后就在临时的小租屋里睡上一整天,第二天下午四点才出门吃饭,准备上班。”
“昨天傍晚,我们跟着那姑娘去了夜总会,她进去上班,我们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对了,我和小陈还特意兵分两路,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在后门蹲点,就怕这姑娘玩一手金蝉脱壳。”
沈愔不动声色:“然后呢?”
他语气十分平稳,也没有特别的情绪外露,对面那俩外勤却如遭雷击,方才还喋喋不休叫苦连天,眼下连个屁都不敢放,哆哆嗦嗦道:“沈、沈队……”
沈愔“嗯”了一声,冷静而清晰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呢?”
对面的外勤小哥快要哭了。
“……我我我,我们在夜总会外等到晚上十二点左右,突然看到冯欣怡从前门走出来。我和小陈还觉得奇怪,但是也来不及细想,赶紧跟上去,就见那姑娘也没乱跑,直接回了租屋。我和小陈就在外头守着,等到今天凌晨大概快三点的时候吧,突然接到辖区派出所同事的电话,说那姑娘报警了,让咱们赶紧去看看。我和小陈连忙破门而入,就看见……”
沈愔闭了闭眼,冷冷地续上话音:“就看见房间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打斗挣扎或者被闯入的痕迹,但是冯欣怡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