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男孩被他嫂子这般一提醒,立时“哎呀”叫了一声,转身又跑得没影了。
&esp;&esp;“这小兔崽子!”
&esp;&esp;柳娘子冲着她小叔的背影笑着又骂了一句,这才回过头来,把阿愁仔仔细细一阵上下打量。然后扭头对莫娘子道:“反正你也从不听人劝,既然人都已经领回来了,那也只能这样了。”又道,“今儿我要去一趟宜嘉夫人府上,时辰差不多了,我也就不留你了,有话明儿再说吧。”
&esp;&esp;于是阿愁便知道,这柳娘子跟莫娘子之间应该不止是主顾的关系,大概还是朋友。
&esp;&esp;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莫娘子和这位柳大娘子,还有那帮她落户籍的刘主薄之妻金兰,当年都是一同于刺史府老太君跟前侍候的丫鬟。那金兰年纪最长,由老太君于生前做媒,嫁了刘主薄为续弦;柳大娘子的年龄虽然排·热闹
&esp;&esp;午饭照样还是一碗没有任何加料的光面条。
&esp;&esp;吃完午饭,莫娘子带着阿愁去睡了个午觉。
&esp;&esp;慈幼院里可没有午睡一说。床上的莫娘子早已经睡熟了,脚榻上的阿愁却只是合着个眼,耳朵里听着楼下以及窗外传来的各种动静,竟是怎么也寻不着一丝儿睡意。
&esp;&esp;昨天跟着莫娘子回来时,阿愁连她们住的这地方叫什么都没敢问。直到今天,二人间渐渐熟悉了,她才一点一点地向着莫娘子套问消息。只是,莫娘子显然不是个爱跟人聊天的,到如今她也只问出她们住的这条巷子叫九如巷,这大杂院因房东姓周而被人称作周家楼而已。至于房东是什么身份,邻居又都是些什么人,莫娘子只字未提。
&esp;&esp;这般躺着时,阿愁能够清晰地听到楼下天井里王阿婆跟邻居们聊天的声音。那聊天的主题,则颇有些天南海北、天马行空之势。从今儿大白菜的菜价,到各家年货置备的进度,再到那城主广陵王又新添了个儿子,算来这该是他第三十六还是三十七个儿子了,偏偏他那亲兄弟,宫里的那位圣人,膝下竟只开花不结果儿……一时间,从百姓民生到皇家传承,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叫阿愁耳朵里是“风声雨声闲聊声,声声入耳”。
&esp;&esp;就在她默默收集着这个于她来说仍是很陌生的世界里各种信息时,楼下南屋里,午睡的孩子们不知为什么争斗了起来。其中一个妇人推开门,进去劝了两句,却不知怎么就把自家的孩子给劝哭了。
&esp;&esp;那女孩儿尖声哭道:“明明是二木头抢了我的枕头,阿娘怎么尽怪我不怪他?!显见着阿娘就只喜欢男孩,那让二木头给你做儿子好了!”
&esp;&esp;孩子委屈的哭声,却是逗笑了她娘。她娘责怪着她道:“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esp;&esp;便听得又一个妇人骂着屋里的另一个女孩道:“你做姐姐的,怎么不看着弟弟妹妹些?怎么竟让他们闹起来了?”
&esp;&esp;不想那女孩也哭了起来,恼道:“阿娘说得轻松,回头二木头找阿爷告状,吃亏的又是我。”
&esp;&esp;那王阿婆和着稀泥道:“他小孩子家家的,一时闹着玩罢了,你们两个当姐姐的让着他些就是了。”
&esp;&esp;之前那女孩则跺脚叫道:“阿婆,二木头可是比我还要大上两个月呢!”又哭道:“知道阿婆也喜欢男孩,尽向着二木头,回头我也不做女孩了,我也要做男孩!”
&esp;&esp;这孩子气的话,立时就逗笑了那几个妇人。
&esp;&esp;这边正闹着,忽然听得那院门“吱呀”一声响,似有人进来的声音。片刻后,就听得王家阿婆招呼着来人道:“他小李婶儿回来啦。”
&esp;&esp;来人应了一声,却是因着那屋里孩子们的哭闹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esp;&esp;于是屋里那哭着说“不做女孩”的孩子便尖着嗓门,隔着窗户把事情经过给“小李婶儿”交待了一遍。
&esp;&esp;顿时,楼下响起那妇人语速极快的暴喝:“你个二木头,翅膀硬了是吧?竟敢欺负你四姐姐?!”
&esp;&esp;于是,在那女孩抗议着“他比我大,他才是哥哥”的声音里,楼下又传来一阵“噼哩啪啦”打孩子的动静,以及王阿婆等人上前阻拦的声音。还有那一直没吱声儿的“二木头”,这会儿发出的惊天动地嚎哭声。
&esp;&esp;“闭嘴!”那妇人喝道,“再哭一声儿试试!”
&esp;&esp;可正哭在兴头上的孩子,哪能就这么及时收了声。于是楼下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挞伐。
&esp;&esp;这一阵热闹,到底还是把莫娘子给吵醒了。
&esp;&esp;莫娘子抬头往西窗上看了一眼,应该是借着太阳的位置在辩认时间——一个阿愁还没学会的技能,然后又皱了一下眉,低头见阿愁也睁着眼,便道:“吵醒你了?”
&esp;&esp;阿愁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