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孩子面,你注意点。”
毛子看看沉默的程锐,转口道:“矮瓜,毛哥要把一批录像带收了,晚上你过去挑挑,想看什么都带回去。”
程锐说好,又看向里屋,姜彻还在睡。毛子捏他脸,笑话他像个女孩子,个子小,还整天文文静静的,得学点男生样子。
程锐避开他手,又问录像带和VCD,心想不知道姜彻会不会买一个。
晚上在李成庆家吃饭,姜彻酒醒了,动作还有些迟缓,全然不记得喝醉时的行为,饭桌上逗李望吃辣椒,被林柏月拦下来时哈哈大笑。
等到离开,已近九点钟。
下过雪的夜晚天空没有那么黑,不需要灯。程锐低头踩着积雪走路,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响。姜彻和毛子说话,脸前是氤氲的雾气。
姜彻头晕,要先回去睡觉,让他跟毛子去拿录像带。
等姜彻走了,毛子才一把揽过程锐,神神叨叨地说:“听姜块儿说你小子昨天厉害啊!我觉得该他,那女的我看一眼就烦,哈哈真想看姜块当时表情。”
程锐刷的红了脸,没说话。
毛子拍拍他的头,乐呵呵地说:“你不知道,你来之前,他跟庆哥交流了一下午的育儿经,俩人就他妈差抱头痛哭了,啧啧,小孩子就是麻烦。”
程锐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挪开,说:“不要拿我和李望比。”
“是是,你都是大人了!”毛子摆着大人的架子笑,调侃他,“说起来,你真得学点男生样子,我跟你这时候,什么没见过?”
说话间已经到了店里,毛子刷拉一声,拉开卷帘门,那声音在街道上响得吓人。程锐跟着他进去,见他从柜台底下拿出两盒带子,塞他手里说:“姜块还真拿自己当爸,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给你看。别理他,不看这些,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带把!”
他虽然没醉,也是满身酒气,程锐嫌恶地避开,心想喝了酒的人一个比一个话唠。
“别害羞嘛,矮瓜,”毛子打了个酒嗝,眯起眼睛说,“你都十四了吧?十三?换到过去都娶三房姨太太了。有的东西总要看看。”
心不在焉地听着他噼里啪啦地说,程锐头都大了,只想走,也不挑,抱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带子回去。
姜彻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鞋子都没有来得及脱。程锐推推他,这人睡得太沉,哼了两声就往里头挪一挪,蜷起来继续睡。
程锐帮着他脱了鞋子,衣服弄不下来,只能作罢,把被子摊开盖好。不容易弄完了,才想起来床上这一堆录像带。程锐低头想捡一张看,偏偏封面一个比一个不堪——倒不全是那种的,但眼睛却管不住,虽觉恶心,却总要往上面瞟。
末了,他把带子信手一堆,钻进被窝里拉灯睡觉。
姜彻身上还带着酒气,和邵为均的一样,又好像不一样。程锐听到他重重的呼吸,近在耳畔。
屋里很黑,窗外也没有声音。
明明看不见,但那些东西的存在感却愈发分明起来,就在眼前似的。扰得程锐面红耳赤。翻来覆去睡不着,蒙在被子里不知道隔了多久,少年一挺身坐起来,太热。
想要下来走走,刚刚伸出脚,就踢到了那堆录像带。凉凉的。
偏过头看姜彻睡得沉,程锐咬咬牙,下床随手拿了一张,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小,坐回床上。
没敢开灯,屏幕的光一闪一灭,映在他脸上。
他看着屏幕里纠缠的人影,脸色苍白,胃里搅动起来。镜头移到两人因兴奋而扭曲的脸部,程锐终究没有忍住,慌忙向外跑,刚推开门,就吐了出来。
他捂着肚子蹲下,神态狼狈。
姜彻还在睡,呼吸沉重。
程锐不容易收拾好了,精疲力竭,将那些带子一股脑扔进垃圾桶,爬上床躺下。姜彻下意识往里挪了挪,抬胳膊给他盖被子。
黑暗里,程锐转身看他,弯起身体,头顶着他胸口,才觉得发烫的皮肤慢慢凉下来。
寒假里姜彻一直没有工作,在屋里吃了就睡,时不时跑去找毛子庆哥喝酒。程锐倒有一多半时间都泡在他这里,坐在地板上看录像带——毛子问他之前的感想,他没说话,倒留心挑些能看的了。不管是怎样的电影,捡起来就有耐心看下去。冬季里天短,往往一部电影看完,一抬眼外头就黑了。
程湘婷初五就开了店,姜彻又总是在睡觉,不管是哪个屋子里,都很安静。看完一部无聊的鬼片,程锐揉着脑袋站起来,拉开灯,姜彻前夜里喝醉了,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