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日,尉迟观都会坐镇官衙,藉由镇民口述,将史簿仁的罪行集结成册,好方便阎律将来审案,至于铁硕则是不分昼夜的看守地牢。
所有罗佳镇的人都晓得尉迟观是大官,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其实是能够感知万物的大神官,曾经有史簿仁的残党伪装成镇民,混入官衙,想要暗中救人,只是那些人总是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尉迟观感知诡计,让铁硕打得满地找牙,一块儿扔到了监牢里。
史簿仁丧尽天良,干过的坏事简直罄竹难书,尉迟观经常得在官衙忙到深夜才能回到客栈歇息,倒是无事一身轻的冬安,却也经常跑得不见人影,似乎比他更为忙碌。
这一夜,同样没人知晓她到了哪里,明月却早已过了树头。
抚著书案上的木匣,尉迟观忽然搁下手中的书册,吹熄烛火起身走出内室,打算出门寻人,不料门外却传来轻浅的脚步声。
“大人,请问您睡了吗?”几声敲门声之后,是娇柔而羞怯的嗓音。
尉迟观认得那声音,虽然意外,却还是有礼的开门响应。
“这么晚了,蜜儿姑娘还有事?”他注视那提着灯笼和竹篮只身来到门外的蜜儿。
“我、我我我……”蜜儿紧张极了,她的手脚在颤抖,就连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的震着。
“还是镇里发生了事情?”他不动声色的又问,像是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爱恋和决心,以及竹篮里飘出的浓烈酒香。
“不、不是的……”她摇摇头,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又有勇气继续道:“我只是听说大人今晚吃得不多,所以特地为大人准备了些酒菜,若是大人不嫌弃,今夜,蜜儿愿入房服侍大人……”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将声音含在嘴里,只是写在眼底的情意,却是那样的清晰。
在这宁静的夜里,有美丽的姑娘带着酒菜来访,或许是全天下男人最梦寐以求的神迹,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却只盛满了另一个人。
这几日他在官衙里忙碌,全仰赖村民帮忙准备吃食,冬儿虽贪玩,却从来不曾错过三餐,今晚她却迟迟没有现身,甚至连他特地为她留下的醋溜黄鱼和卤蹄膀,直到凉了,也盼不到她来品尝。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不免让他担心了起来。
他担心她又惹上了什么麻烦,更担心她受了伤。
“蜜儿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不过在下恐怕得出门一趟。”
没料到会得到这种回答,蜜儿不由得脱口问:“是很要紧的事吗?”
“不错。”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当真……不能耽搁?”她咬紧了下唇。
“这些日子受到蜜儿姑娘照顾,在下无以回报,只能尽心审案,还给蜜儿姑娘以及所有镇民该得的公道。”
这是非常委婉的拒绝,任谁都听得出来。
小脸上的羞红瞬间被苍白给取代,蜜儿揪紧裙摆,难堪的低下头。
“不,大人言重了,是我……是草民不该打扰大人……”一声呜咽不小心逸出红唇。“草民实在抱歉,草民这就退下。”话还没说完,人已伤心欲绝的跑开。
春天夜里的风,依旧透着一股冷寒,桃花虽然灼艳,却也不敌冷风侵袭,竟有几朵随风凋零,让人不免唏嘘。
眼前此情此景,让趴在大树上看戏的冬安,差点也想捶树叹息。
爹爹明明说过,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尉迟观却偏偏将到嘴的鸭子给推开了呢?这没道理啊!
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蜜儿主动出击,她甚至没忘记爹爹的交代,在酒里添加能助“性”的药粉,好心的助尉迟观“一臂之力”。没想到全都白费了。
可恶,早知道她就该先用晚膳,再躲到这儿,如今厨房都收刀盖锅了,她到哪儿找饭吃?呜呜呜,她的肚子好饿啊。
咕噜咕噜……
受不了饥饿,平坦小肚竟不争气的发出饿鸣,说时迟那时快,尉迟观竟敏锐朝她藏身处扫来,月光下,他的目光竟不再温和,反倒凌厉得令人心惊。
不好,被发现了!
冬安无暇多想他的改变,只能慌张的跃下大树,一溜烟的直奔自己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