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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野娘儿们,竟对咱们如此说话?”人群之中,一名光膀子的壮汉嚷嚷道,“还不宰了她?”
另一光头男人露出猥琐的讪笑:“这么漂亮的娘儿们,宰了岂不可惜,不如给咱们弟兄快活快活,再……”
沈星遥目光冷冷扫过说话的二人,并不理会这些污言秽语,而是继续对那残疾男子说道:“又或是说,阁下所说的话,在这儿根本算不得数?”
“胡说八道!把这妖女砍了!”人群中传出高喊。
叶惊寒闻言,眉心倏地一沉。
沈星遥心中隐约浮起一个猜测,略一沉默,目光直视那个坐在素舆上的男人,朗声说道:“想不到,万刀门许州分舵,远近闻名的贺执事,竟是个靠素舆代步的残废。”
残疾男子瞳孔急剧一缩,蓦地朝她望来,眼里透出阴鸷的光,喉头上下一动,冷声道:
“杀了她。”
那些纷纷乱乱架在沈星遥颈上的刀,几乎同一时刻动了。
叶惊寒当即劈手夺下一人手中九环刀,陡地劈向在他颈边架了一圈的白刃。这帮乌合之众仗着人多势众,属于看守,只一刀之力便将兵器震散飞出,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九环刀背铁环,环环相撞,一时颤鸣不休。
他身关一旋,立刻脱出重围,飞身纵步斩向另一波挟持着沈星遥的杂碎。这一连串动作,不过顷刻工夫,令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岂知刀锋未至,便听得一阵震裂之响,犹如瑶琴琵琶丝线一根根崩断,一声更比一声刺耳。紧随其后,崩碎断裂残刃碎铁四处乱飞,一众挟持之人,也被这股异常刚猛的力量震飞出数尺外。
叶惊寒未免被碎铁刮伤,立刻收势旋身,一个空翻稳稳落地,定睛一看,只见沈星遥一臂竖在颈边,五指攥紧成拳,屈起的中指微微凸出,指节处还有一丝淡淡的血线,像是寒刃刮擦留下的痕迹,露出袖外的半截手腕*,青筋肌肉凸起。显然方才数刀齐碎,人群飞散的震撼场面,皆是源自这一拳之力。
沈星遥个头高挑,本就不瘦弱,加之经年累月勤加练武,力量不容小觑,连叶惊寒看在眼里,都免不了诧异。
张朗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颤抖地指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不如你先告诉我,他是什么人?”沈星遥缓缓抬手,指向坐在素舆上的男子。
“这位当然是我们分舵执事,贺尧贺先生。”一刀客高喊,“你这妖女,到底从哪来的?”
“你们这位贺执事,不辞辛苦奔走四方,到处给人找茬,又如此匆忙回来,替各位主事。往来旅途遥远,舟车劳顿,就这样一副身子骨,可受得住?”沈星遥说着,向前迈出一步。
众人如临大敌,纷纷拿刀围了上来。
沈星遥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不过今天这位贺执事,怎的变了一副模样?究竟是别人冒了你的名在外生事,还是您顶着别人的名头,替他坐在这位置上?”
“贺尧”眼中陡然迸出杀意,再次命人围上。蚁群般的人潮里,寒光涌动流转,凛然杀意无处不在。
沈星遥随手夺了把刀,纵力一劈,便将人潮撕开一道口子,脚下跳步一跃,将那些七手八脚递来的刀当作踏板,足尖轻点刀刃,一眨眼便飞身跃上屋顶,身法轻盈如燕。
叶惊寒紧随其后,却听得风中传来尖锐的声响,回身见是“贺尧”抬起仅存的完好右手,振臂接连发出数柄飞刀,直逼二人面门。
他迅速挽刀成花,将之纷纷斩落,忽觉耳边擦过一股劲风,扭头一看,竟见沈星遥一个旋身,两指一夹,直接将最后一柄飞刀接在手里。
“贺执事,”沈星遥手腕一旋,淡淡说道,“您都这副模样了,还没忘记杀人灭口呢?”
“你的东西,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沈星遥说完,手腕一抬,夹在指间的飞刀转瞬激射而出,径自击向贺尧。一众刀客赶忙相护。
沈星遥看也不看,转身纵步下了屋顶。
沈、叶二人初进城时,便在城门附近寻了客舍放下用布包裹起来的刀。二人原是想着尽量避免冲突,只需探听清楚贺尧下落就好,却不想这万刀门里的人寻衅滋事的本事实在太强,竟调戏到了沈星遥的头上。
她心想着,总不能为了做戏给人揩油,便索性动了手,反正对方人多势众,大不了故意被抓,也能进得了分舵的门,见到对方掌事,却没有料到,此贺尧非彼贺尧。
然而仔细想想,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
“叶大哥。”在回客舍的路上,沈星遥忽然对叶惊寒问道,“卓然手下有这么多人,想要找出一个合适的傀儡,大可全都拿去试验,且好掌控,不易叛主,何必冒着被人戳穿的风险,游说敌对门派中人?”
“依我猜测,吕济安手记当中记载或许并不全面。”叶惊寒若有所思,“万刀门手下鱼龙混杂,个个都有野心,若全都种下心蛹,威力绝不容小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要么高手奇缺,不宜种蛹。要么,便是各人体质不一,与心蛹互斥,种蛹之初便有十之八九活不下来,又或者……”
“绝不可能是第一种。”沈星遥沉敛眸光,笃定说道,“因为段逸朗,也种了心蛹。”
“你说什么?”叶惊寒眉心一紧。
“我和采薇都见过段逸朗的子蛹宿体。”沈星遥叹了口气,道,“虽不知其中缘由,恐怕……”
“他武功不好?”
沈星遥略一颔首,沉吟片刻,道:“你说种下母蛹之人,得依靠特定的药物才能维持性命,那么有没有可能,时日长了,连这些药物都会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