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非一时失神,心底漫上莫名的失落感。
沈星遥打开海图查看一番,眼中欣喜之色倏然凝固,抬头问他:“方向有了。可是……我们现在在哪儿?”
凌无非听到这话不由愣住,片刻后回神,赶忙摇了摇头。
几只海鸟掠过水面,展翅高飞。二人所在的海船在这逐渐升高的俯瞰视野里,变得越发渺小。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海平面上空,惊得海鸟们飞快煽动翅膀,成群掠远,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天边。
浓云散开,阳光再次变得刺眼夺目,晒得人口舌发干。
“整条船都找了一遍,只剩下这些了。”凌无非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事回到前舱放下,顺手揉了揉发红的脸颊。
沈星遥头晕发作,软趴趴瘫靠在舱房墙边,静静看着他将带回来的物件一一摊开摆放。分别是几只装满淡水的鹿皮水壶,少量的干粮。
吃喝所用满打满算,约莫只有十餐。但二人都是习武之身,底子强健,省着些用,倒也能勉强支撑半月。
而最难的,是在这半个月里规避漂流海上可能发生的所有风险,得到救援。
“后边的舱房里还有几箱珠宝,应当是船主人没卸完的货物。不过这些东西,在海上也没什么用了。”凌无非叹了口气,拎起一只水壶,打开壶盖递到她嘴边,道,“等天色晚些,再放支烟信,若还是没人发现我们……”
“留点力气,少说两句吧。”沈星遥困乏至极,抿了一小口水,两手支着地面换了个姿势靠着,模样愈发憔悴,“若是放在前几年,与你同生共死,还能算件喜事。如今真要让我和你死在一起……我倒觉得不甘心了。”
凌无非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笑,笑意尽显凄凉。可即便是这样的埋汰话,他竟也能从中得到一丝欢喜,哪怕这欢喜充满绝望。
不过饮鸩止渴,自欺欺人。
沈星遥没多留意他的神色,只在心里简单罗列一番继续漂流海上可能发生的事,预见到最大的可能便是力竭而亡后,心“咯噔”跳了一下,索性把一切抛到脑后,阖目睡了过去。
海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过*,时不时吹鼓船帆,带动船身往前行进。浪花拍打船舷,发出有序的声响。潮声伴着海风,簌簌入梦,天青水蓝,一片祥和。远方行船无数,却没有一艘朝他们靠近。
她在梦里嘶声呐喊,几乎喊哑了嗓子,却见远方航船,一艘接一艘消失在海平面,天空黑云翻涌,风动潮起,掀动脚下船体震荡不止。
一浪咸腥海水当头浇下。沈星遥惊惧睁眼,却见天色沉晦,骤风四起,船随海浪颠簸,震荡不止。
眼见噩梦成真,沈星遥心头一悸,顾不得昏沉眩晕的脑袋,跌跌撞撞起身奔向前方舵轮,却因重心不稳,猛地向后栽倒。
却在这时,侧方伸过一条有力的臂膀,稳稳将她接在怀里。沈星遥诧异回头,正对上凌无非满是担忧的目光,不觉愣了一瞬。
他也被浇了一头海水,模样不比她齐整多少,搀扶她站稳身子,便即三步并作两步赶至操控台前,迅速转动舵轮,试图稳住船身。
沈星遥推动舵轮另一侧,与他一道,迎着越发汹涌的海潮,一连打了好几个圈才勉强改变航向,不想船底倏地涌起浪潮,将船推向高处,脚底失了平衡,猛地一滑,整个人扑跌在舵轮前,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