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她背着他偷偷给这把匕首开了刃,让它变成了一柄能伤人的利器。
沈望舒直勾勾地看着手里的匕首,又看了眼太子,身子有些僵硬,她垂下了眼,却无意中看见他情动之时在她腰身脚踝留下的斑驳指痕
她下定决心,颤抖着举起匕首,刺向了他的心口
“姑娘?姑娘!”
沈望舒已经在小榻上蜷缩成一团,全身抖若筛糠,脸上被泪水浸透了。
旁边的嬷嬷见她梦魇缠身,怕她背过气死了,上手粗鲁地推搡了几把:“姑娘!”
沈望舒猛然睁开眼,一下子翻身坐起,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驶向沈府的马车上,她这才从那冗长的噩梦中缓缓回过神来,抱着双膝发怔。
她已经是连着好几天做噩梦了,在断续的噩梦里,她知道了她失踪多年的表哥没死,不止是没死,他还是话本里的男主角,注定一生不凡,而她,则是男主表哥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他心尖早逝的一抹明月光。
在她的梦里,她和表哥几经辗转,终于相认,表哥眼看着就要和她缔结良缘,她却被歹人灌醉,送到了太子的床笫之上。
残破的梦境里,这事儿闹的很大,不光她失了清名,太子也受到了极大的攻讦,甚至因为这事儿错失了娶他心头爱的机会。
太子不但背负了强辱臣女的罪名,就连心头爱表姐另嫁他人,他以为此事皆是沈望舒与人合谋算计,对她颇为厌憎,为了惩戒她,他索性将她囚于东宫之内,还总是行那种事折辱她。
在一次欢好之后,她终于狠下心肠,结果并未刺死太子,还被宫里下令鸩杀了,到死也没有再见表兄最后一面。只是因为她的死,太子和表兄终于势同水火。
沈望舒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轻颤的身子——第一次做梦的时候,她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几日的梦境连续不断,首尾相接,她终于相信了,这或许是一个预知未来的梦境?
她想到噩梦的最后,表哥听闻她死讯之后,呕血力竭,他还身穿素白孝服,抱着她的灵牌对太子拔剑相向,对她应是极深情的,她想着想着,不免摩挲了一下腰间雕着繁复花纹的半月玉佩。
——这半月玉佩是早亡的母亲留给她的,也是她和表兄指婚的凭证,她连日做梦,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主意,在话本子里,表哥才是主角儿,能成为重臣,和太子分庭抗礼的。
若要避免重蹈前世被囚于东宫,最后凄凉惨死的覆辙,不如尽早嫁给情深义重的表兄,以后躲着太子走,总能顺遂无忧地过完一生。
只是梦境里,所有人的脸都是白蒙蒙一片,她早就不记得表哥长什么样子,表哥又失踪多年,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沈望舒看着半月玉佩怔怔出神,旁边的嬷嬷见她这歪歪扭扭的坐姿,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又不耐起来,冷着张脸:“姑娘别怪老奴多嘴,沈府和乡间可不一样,沈府是官宦门第,自有规矩,若姑娘的行止坐卧再如这般,只会给家里蒙羞。”
唐嬷嬷说这话又有缘故,沈望舒本来就是个父母双亡,模样标致的乡下土妞,没想到一朝飞上了枝头——原来她亲爹竟然是在府城里当大官的,一次公差路过村子,见沈望舒和自己眉眼相似,心下大惊,又是滴血认亲又是查验信物的,终于确定——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嫡长女。
沈大人有急务在身无法多留,只让下人把她带回沈府,沈望舒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几个仆妇半哄半抱地架上了马车,就连和村里小伙伴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她和沈大人相认的那日起,她就开始断续着做那预知未来的噩梦,这几日的变故实在太多,冲击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不过她现在也逐渐想转过来,沈大人对她很好,听说她在沈府还有个嫡亲的大哥哥,有父兄的帮助,说不定她能更快地找到也在朝为官的表兄呢?
唐嬷嬷完全没把这野丫头当主子看,见她对自己爱答不理,心下更怒,她早得了府里继夫人的授意,要好好调理调理这野丫头,便装模作样地推开车窗:“车里头土腥气有点重,我瞧姑娘精神不济,替您开窗散散味吧。”
沈望舒总算从连日来的噩梦阴影中回过神来,自然听出这婆子在讽刺自己土腥气重。
她虽长于乡间,却不是什么憨人,颇有几分小蛮脾气,伶伶俐俐地道:“嫌味道重,你自己下车不就好了?”她一把推开车门,毫不客气地道:“你下去呀!”
她可不是梦里那般纤柔的性子,她自三岁开始就在村里满地撒欢了,惯来是明快的。至于梦里那般,皆是被太子的强权一点点磨平了棱角,到最后都变得不似自己了。
唐嬷嬷向她生于乡间,这几日又不声不响的,本想给她个下马威,没想到反是自己闹了个没脸,灰头土脸地撵下了马车。
梁州近来地龙翻身,好多百姓在地动中流离失所,马车行了一时,撞上了一伙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唐嬷嬷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让护卫用马鞭把流民抽赶驱逐了一番。
几个被鞭子抽中的流民愤愤不平,却不敢反抗,只得冲着沈府的马车啐了几口,恶毒咒骂了几句。
旁边立刻有人连骂带劝,死命拉着他:“龟儿子少批话!那马车一看就是哪家官爷的,现在梁州城已经封了,只有这些大官人家的马车才能随意进出,咱们要是得罪了官爷,到时候连进城讨口饭都不得行!”
骚动的流民们很快平静下来,只是流民最后有一个身量格外高挑的男子神色动了动,目光落在沈府还未走远的马车上。
他衣衫褴褛,身上隐隐散发着血腥味,时不时掩嘴咳嗽几声,仿佛有伤在身,他脸看不清本来面目——除了一双过于漂亮幽邃的华美凤眼之外,看上去和其他流民没什么不同。
裴在野目光紧紧落在沈府马车上,微微抿起双唇,露出思索之色,许久才挪开视线。
官宦人家随意进出梁州城
他如今身受重伤,身边护卫皆被叛贼所害,若能挟持了这辆马车,倒是可以混入梁州城,和心腹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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