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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我们（第1页）

就在开学后的第二个月，清明时节，春意正浓，我们迎来了翘首以盼的第一次校外集体活动——春游露营。活动的时间巧妙地安排在了4月7日至9日，而巧合的是，8日恰好是我的生日，这本应是我最开心的日子。然而，5日，即活动前的两天，却是我家中一年一度的扫墓之日，这份喜悦也因此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往年的清明，我们全家人都会一同前往小舅的骨灰存放地进行祭奠。小舅在我记忆中总是笑眯眯的，仿佛春天的阳光，无论何时都能给人以温暖。然而，今年的清明，家中的氛围却比往年更加沉重。大舅的突然离世，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我们这个本就脆弱的家庭雪上加霜。姥姥姥爷年岁已高，身体日渐衰弱，小姨又因某些原因消失得无影无踪，家中的祭奠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和老妈的肩上。

清明时节，天空总是阴沉沉的，仿佛连老天也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那层哀伤的白纱不仅笼罩在天地之间，更深深地笼罩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大舅和小舅的下葬仪式也选在了这个日子，虽然我们家并没有举行多么隆重的仪式，但那份失去亲人的痛苦与哀伤却是无法言喻的。我们选择了植树林作为他们的安息之地，那是政府最新倡导的一种环保式墓地，旨在将死亡与自然和谐共存。每个墓碑后面都会种上一棵树，从山脚下远远望去，这座山仿佛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将原本墓地的阴森与恐怖完全转化为了绿植的大氧吧，为逝者提供了一个宁静而美丽的归宿。

在植树林中，我们为大舅和小舅举行了简单的下葬仪式。他们的墓碑并排而立，就像他们生前一样亲密无间。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并肩走在天堂的路上，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人的一生，总是风尘仆仆，醉生梦死，在情与欲的漩涡中苦苦挣扎。然而，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无论我们取得了多少成就，最终都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命运。生命如同一片树叶，从枝头飘落，最终化为乌有。但我想，如果能够化作一抔净土，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万物生长，那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幸福吧。

在祭奠的过程中，老妈始终保持着坚强与冷静，但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比我更加痛苦。她默默地擦拭着墓碑，仿佛在与大舅和小舅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而我，则站在一旁，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安息，希望我们的思念能够穿越时空的阻隔，传递给他们。

随着祭奠仪式的结束，我们缓缓地走出了植树林。回头望去，那片茂密的森林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更加宁静、庄严。亲人虽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他们的爱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

姥姥和姥爷，那对在我记忆中总是相依为命的老人，他们的生命里似乎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连续失去了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儿子，如同秋日里被狂风卷走的两片叶子，悄无声息，却留下了无尽的空洞与萧瑟。更令人心痛的是小姨，悄然地离开家，音讯全无，像是被命运之手轻轻一抹，从生活的画卷中彻底消失。

姥姥，那位在我心中永远坚强如磐石的女性，她的背影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挺拔，仿佛任何风雨都无法将其撼动。然而，这只是她给外人看的一面，一个用坚韧编织的盔甲，掩盖了内心深处无尽的煎熬与脆弱。每个夜晚，万籁俱寂之时，姥姥便会卸下这身沉重的伪装，独自坐在窗边，那双经历了岁月沧桑的眼睛里，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哀伤。她的泪水，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辰，悄无声息地滑落，滴落在时间的尘埃里，化作无声的悲鸣。

我记得，儿时的我，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生死这样宏大的命题，总是有着无尽的疑问。某个夏夜，微风轻拂，我依偎在姥姥身旁，仰望着满天繁星，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姥姥，人死了会去哪儿呢？”那时的我，满心期待着能听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答案，一个能够解开我心中谜团的神秘解释。然而，姥姥的回答，却如同大多数家长一样，温柔而又略带哀伤地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守护着我们。”

那时的我，尚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只觉得那是一个美丽而又遥远的传说。但自从小舅和大舅相继离世后，姥姥的行为让我开始相信，这个简单的说法背后，一定藏着更为深刻的情感寄托。夜幕降临姥姥独自一人凝视着那片浩瀚的星空，是在寻找着什么，又或是在倾诉着什么呢？她的声音轻柔而低沉，一定是在与天上的星辰对话，讲述着那份跨越生死的思念。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长大，开始尝试着去理解生命虽短，但爱与记忆却能穿越时空，化作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彼此的前路。

学校出游的日子终于到了，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兴奋的脸庞上。每个班级分配了一辆大巴车，它们整齐地停在校门口，像一艘艘即将启航的探险船。我们早早地集合在操场上，每个人都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五彩斑斓，仿佛要用这身装扮来迎接这个充满期待的日子。而我，却依旧选择了一身简洁的白色帽衫运动装，它虽然朴素，却让我感到安心。在这群色彩斑斓的同学中，我仿佛成了一个静默的旁观者，这次的多彩出行似乎与我毫无关系一样。

上车后，我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最后一排座位。这个位置对我来说是完美的，因为晕车一直是我的一个难题。我一上车就闭上眼睛，靠在窗上，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请不要来打扰我，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一路上，车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有的同学在打闹玩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有的同学则在唱歌，歌声悠扬，回荡在车厢内。而我，则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戴上了耳机，隔绝了所有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耳机里的音乐成了我唯一的慰藉，它轻轻地拂过我的心田，让我暂时忘却了晕车的不适。

也许是这些天的疲惫，更或许是一路的颠簸和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让我产生了困意。再加上上车前我特意吃了晕车药，我居然不知不觉地睡了一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身上暖暖的，一股熟悉而又令人安心的味道包围着我，让我有些不想醒来。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件厚厚的羊绒奶白色大衣包裹着。这件衣服对我来说太熟悉了，因为它是毛润辰的。这大衣上的味道是我最喜欢的沉木与橙香，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香气，让我感到无比亲切。

我抬起头，目光在车厢内搜寻着毛润辰的身影。只见他正站在车子的中前位置，手里拿着这次出游的注意事项和分工表，认真地向大家讲解着。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空气中跳跃着。看到我醒来后，他微笑着看着我，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询问：“吵醒你了吧？还难受吗？”我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把头埋进了大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毛润辰特有的味道，仿佛可以驱散所有的不适和疲惫。

我们露营的地点是一片广袤无垠、类似于大草原的绝美之地。由于每个年级选择的露营地点各不相同，这片神奇的土地便成了我们高一六个班级独有的乐园。这里的空气纯净而清新，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到处弥漫着嫩草的芬芳，那是大自然最质朴的气息。零星点缀在草地上的小野花，如同点点繁星，虽不起眼却格外耀眼，它们倔强地绽放着，仿佛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每个班级被分配到了4至5个蒙古包，这些蒙古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草原上，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为了让大家能更舒适地休息，决定每个蒙古包只安排8个人入住。蒙古包内部宽敞而温馨，老乡们为我们精心准备了蒙古族的传统服装，大家兴奋地试穿着，彼此间欢声笑语不断。中间的围炉上，一锅香浓的奶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那是草原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蒙古包更是精美别致，宛如草原上绽放的一朵朵白色莲花。它们不仅结构独特，而且装饰精美，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蒙古民族的智慧与匠心。蒙古包的顶部呈穹顶状，线条流畅而优雅，仿佛是大自然与人工艺术的完美结合。包内布置得温馨舒适，色彩斑斓的壁毯和精致的图案为这方小天地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

到这里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于蔚蓝的天空之中，正午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将广袤无垠的草原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老师体贴地安排我们在各自的蒙古包内享用午餐，蒙古包内温馨而舒适，一股淡淡的奶香与羊肉的醇香交织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手把羊肉鲜嫩多汁，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羊汤热气腾腾，汤色乳白，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香菜，香气扑鼻；烤饼和烤馍外酥里嫩，搭配着几碟精致的小菜，酸辣咸香，各有千秋；再加上一碗热乎乎的奶茶，醇厚的奶香与淡淡的茶香交织，暖身又暖心，真的让人感到无比的惬意与满足。

饭后，大家纷纷走出蒙古包，开始了各自的自由活动。有的人迫不及待地骑上了骏马，在草原上驰骋，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自由与畅快；有的人则走向射箭场，拉弓射箭，体验着古老技艺的魅力与挑战；还有的人则三五成群地围坐在篝火旁，唱歌跳舞，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草原。而我，却像是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牵引着，悄悄地躲开了所有人，独自一个人漫步到了河边。

河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河边的水草随风摇曳，仿佛在低语。我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随手捡起一把小石子，无聊地往河里扔去，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水圈，更像是我内心波动的写照。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你最近很辛苦啊。”我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我的班主任孙老师，她微笑着向我走来。

“在草原赏草原日出、日落的美景，看牛羊暮归，体验草原晨牧的生机与活力，还有骑马、射箭、篝火晚会、唱歌跳舞等娱乐项目，都是那么美好而难得的体验。你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寂寞吗？”孙老师边说边在我身边坐下。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过能让我完全信任的老师了，只要想到“老师”这个词，我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史老太婆那严厉而冷漠的面孔，以及她对我种种不公的记忆。那些记忆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我的心灵，让我难以敞开心扉。

“我知道你家里最近一段时间出了很多事情，你承受了很多压力和痛苦。但你要明白，老师不是要让你看开一切，而是要告诉你，你不开心，那些爱你的人也会感到难过和担忧。即使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但在平行世界里，他们一定希望你能够坚强、快乐地活下去。人生路上，还会遇到更多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是无法避免的。但你可以选择如何去面对它们，去战胜它们。”孙老师的话语温柔而有力，仿佛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心田。

我抬起头，看着孙老师那双充满智慧与慈爱的眼睛，心中满是感动。“老师，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怎么走出来。”我哽咽着说道。

“向前看呢？想想你在乎的人吧，他们一定希望你能够快乐、幸福。想想在乎你的人吧，他们一定在默默地支持你、鼓励你。人生就像这条河流，有平静也有波澜，但只要你勇敢地向前流淌，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你和毛润辰……”孙老师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毛润辰的名字。我的心猛地一紧，生怕她会因为我俩的接触而责怪我或者是有更严厉的话语。

“啊？没有没有。”我惊慌失措地回答道，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我害怕老师会因为我俩的关系而对我产生误解或者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