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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一听这话,嘴角一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三月盛开的山花一般。她不慌不忙地转悠到侧椅前,稳稳地坐了下来,笑道:“嗯,还是段班主知道我的脾气,万事好商量嘛,人的性命自然比那任何金银珠宝都要珍贵多了,对吧?”
此言一出,段天广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微微转头瞟着自己的母亲薛氏,期待着母亲的意见。
而薛氏则眼眉高挑,不屑地瞥着文秀,盘龙金杖紧握手中,双唇微微颤抖了两下,却只在喉咙里发出了“哼”的一声,沉闷而饱含着深意。
此时,罗镇仍不敢放松警惕,圆睁虎目保护在文秀的身旁。而刘飞也从角落中仗着胆子踱至秀秀的身后。他见那薛氏似乎怒火未平,于是掩口干咳了几声,不自然地笑道:“呵呵,老祖宗睿智。相信无需多言,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那薛氏淡然一笑,眯起一双眼睛望着秀秀,冷冷地言道:“丫头。你不抓老身回去吗?倘若你当真是八府巡按,入宫盗宝的大案告破,这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劳啊!”
缓缓说完最后几个字,薛氏便微微侧头,狭目盯着秀秀,那目光犀利中带着几分讽刺。
薛氏身旁的段天广一听母亲这样问。心中一沉,暗道:娘啊,孩儿好不容易才缓和了局面,您为何非要激化矛盾呢?
他知道秀秀这个巡按虽然是假的,却刚正不阿、执法如山。现下,自己的母亲已经承认是那神偷的妻室,又曾救走神偷、藏匿皇宫宝物,若按当朝律例,这是杀头的大罪呢。
母亲这样一个问法,岂不是难为秀秀了?段天广想到这里有心上前替母亲解释几句。却被薛氏展臂阻止。他也只好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深深埋下了头。
谁知文秀却不以为然地一摆手,脱口答道:“我不会的。”
此言一出,薛氏和段天广皆是一惊,连罗镇虎都听得莫名其妙,张着大嘴转头望着秀秀。只有刘飞一人似乎并不惊讶。
段天广感激地望着秀秀,微微颔首,以示谢意。而薛氏却双目圆睁,厉声言道:“丫头,老身无需你的半点怜悯,无论你做出何等判决,老身也绝不会责怪于你。”
文秀低眉略加思索,随后站起身来,神色庄重地说道:“婆婆,作为八府巡按。我不抓您回去,并非出于怜悯之心,更非顾及与段家的交情,我自有我的一番道理。”
“哦?老身洗耳恭听。”薛氏颇感兴趣地探身言道。
文秀回身与刘飞交换了一下眼神,刘飞鼓励地朝着秀秀微微点了点头。文秀知道。刘飞是在支持着自己的这一决定,心头一暖,莞尔一笑,转回头来,浅笑着言道:
“那‘翡翠鸳鸯盏”的确是段戎从皇宫里偷的宝物,但皇宫里的那些个宝物又是从何而来呢?恐怕有一些是地方官吏们从民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吧。”
一听这话,段天广抑制不住心头的仇恨,双拳紧握,颔首言道:“不错。”
文秀低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地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那‘鸳鸯盏’原是婆婆您的家传之宝吧?”
段天广再次大吃一惊,讶异地望着秀秀,脱口问道:“啊,这些姑娘都知道?”
而薛氏倒并不惊讶,只平静地望着秀秀,脸颊之上渐渐飘过了淡淡的哀婉之色。
文秀偷眼瞟见了薛氏眉眼间的那点伤感,心中也是一酸,竟不忍再说下去,只好干咳几声,转头向着刘飞递了个眼神。
刘飞会意,忙凑上前来,替秀秀言道:“数十年前,一个镇守西陲的官吏为了讨好朝廷、加官进爵,用卑鄙的手段夺去了薛氏祖传的‘鸳鸯盏’,转而献给了皇上。老祖宗您便是那薛氏一门的后代吧?”
薛氏听到这里,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当年自己的父母被那奸臣谋害抄家时的情景,心情一下子激荡了起来。那眯起的眼眸中竟泛起了点点泪光,只是这闪烁在泪光却掩饰不住那充满仇恨的犀利目光。
此时,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愿打扰了薛氏的回忆。良久,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叹一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上下打量着文秀和刘飞,声音颤抖地言道:
“你们真是不简单啊!当年,老身一家于边疆之地含冤枉死,老身孤身一人侥幸逃脱,亦是流离失所、伸冤无门啊!若当年能有你这样一位明察秋毫的好官,那么老身说什么也不忍让段郎冒险进宫夺宝啊。”
文秀双颊一红,低垂下眼帘,略带羞涩地言道:“婆婆过奖了。段戎进宫盗宝,的确触犯我朝律法,但鉴于他已经过世多年,因此不予追究。至于那‘鸳鸯盏’,它本就是薛家之物,那么就当是物归原主,不再追回了。”
尽管秀秀说得轻松,但这样一个判决结果大大出乎了薛氏和他儿子段天广的意料,因此母子二人惊诧不已。
段天广上前一步,这就要跪拜叩谢,文秀忙双手相搀,含羞笑道:“段班主不必客气,我说过,我会有这样的决定并非源于你我之间的交情,乃是于情于理都应当如此。”
而薛氏也将盘龙金杖放在了一边,站起身来,朗声大笑,竖起拇指赞道:“丫头,老身称呼你一声:文大人。你这个巡按着实让老身敬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