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城内的名门姑且不论,风座可知‘妙法灵华,予归何处’的传说?”
沈犹枫略一点头,道:“但有耳闻……相传天庆帝龙箫在登基之年,赴宣州神坛祭祀,曾见到宣州西南面的山峦上出现奇景,于是有了‘妙法灵华,予归何处’的感叹,回宫后便赐名此山为灵予……”他背着袖子站起身,沉吟道:“这灵予山地处宣州西南约两百里处,享有水天生涯,幽木通灵的美誉,莫非……”沈犹枫顿了顿,眼中刹那浮现出光亮,“此山虽然闻名天下,却因为地势险峻,气候奇特,以至于多年来鲜有常人踏足,说起来,倒不失为一个避世修行,潜心研习武学的绝佳之地。”
沐风豁然道:“风座英明,这灵予山幻木化境,奇花甚多,若是炼毒之人,自是取天地之精华,修凡俗之未及,想必那银针也是其独门所造。”
“是了!”沈犹枫悟道,“怜风沐风,本座需要灵予山的详尽情报,你二人即刻赶赴宣州查探。”
“领命!”二女诺下,只觉彩衣翩飞,暗香拂面,顷刻间人已消失无踪。
“啧啧……”一旁的李云蓦终于摇着头开了口:“你天风旗的事我本不该插手,可是同为主上效力,有句话我尚需提醒风座……”他呷了口茶,正色道:“此次主上密遣你我二人赶赴燕城,于我是为了笼络朝廷,此事我已办妥,于你则是为了牵制南方武林,你又办得如何,我不问,你心里自当清楚,这南方武林帮派众多,要想斟旋其间并非易事,名州武林大会即日便至,你居然还有闲心去查探那个灵予山的小乞丐?难道风座真要等到南方武林各派联手,致我盟于孤立之境才肯罢休么?”
“多谢云座提醒,你既已道明不管不问,那我天风旗的谋划行事便自有主张。”沈犹枫双眉微挑,一双墨黑的眸子如碧水寒潭,深不可测,“今日我在你眼前下令布局,乃是出于信任,你我相交多年,也曾生死与共,我的处世为人如何,你再清楚不过,主上所令之事,我自有分寸。”
生死与共么——
李云蓦不觉心中一动,看了沈犹枫半晌,叹道:“我总是和你明争暗斗,不知何时才有真正联手之日?”
“龙鼎联盟的风云影三旗一直都连为一体,否则我盟今日也不会雄踞大半个江湖,只是云座不愿承认罢了……”沈犹枫笑道,眼中竟是神采飞扬,照得四周的乱竹繁花暗无颜色。
李云蓦被说中心事,欲申辩又觉得此话在理,索性不再纠结,哈哈一笑,道:“想来是我多虑了,见风座如此游刃有余,定是胜券在握,我猜苍风现在该是向那玉藻堂的探子诉苦去了罢!”
沈犹枫眼角带笑,含而不答,只轻举茶盏送到唇边,神色令人捉摸不透:“果然……要到这第三盏茶,方才品出其中真意。”
“何种真意?”李云蓦饶有兴致地问。
“禅意。”沈犹枫莞尔一笑。
“禅意?”
“虚空为玉盏,云水是生涯,着意尝来淡,随缘得处佳。”沈犹枫轻吟道,又是一个不经意地仰头痛饮,待唇角余香,手中茶盏已空空如也。
李云蓦望着他举手投足间的正清和雅,竟不由得呆了。
'13'第十章 反 间
燕城。苍风正坐在无情画舸的厢房里独自喝着闷酒,只听一阵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掀帘而入,他衣饰装扮华丽,举止大方,想是贵胄子弟。
“这位兄台怕是走错了门罢!”苍风径自提壶斟酒,并未抬头。
那男子笑道:“我找的正是你。”
“喔?”苍风撇嘴冷笑,“我不记得和你曾经相识。”
“我却认得阁下。”男子并不介意,笑着在苍风对面坐下,直言道:“阁下身为天风旗座下的第一高手,该是深得风座宠信,委以重任才是,为何现下却如此苦闷,独自在这儿借酒浇愁呢?”
苍风无奈地一笑,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又是两杯烈酒下肚,似醉非醉道:“你……也来看我的笑话……”
“阁下英明一世,怎的到了紧要关头却如此糊涂呢?”那男子摇头叹道,“阁下若肯听我一言,心中郁结自然会解。”
“你?”苍风抬起醉眼望向他,不屑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阁下解开心结。”那男子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走苍风手中的酒杯,试探着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江湖群雄割据,像阁下这等英雄只有寻得明主才会有用武之地,若能跟随明主,自能大展鸿图,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苦闷的境地!”
“啊哈哈哈哈……”苍风怅然大笑,“那你倒说说看,何人才是明主呢?”
“我主人爱才惜才,对下属礼遇有加,绝不会让阁下遭遇风座那般怒斥苛责。”男子直言不讳。
“哼!”苍风浓眉一挑,狐疑道:“你怎知风座怒斥苛责于我?”
“实不相瞒,我乃玉藻堂副堂主白元逊,受堂主解连环之命赴燕城办差,之前阁下在竹涧门内所遭遇的一切,白某暗中瞧得清楚。”
苍风闻言,猛然拍桌而起,难以置信地喝道:“你一直藏在竹涧门内窥探?”
“诶,阁下何以动怒啊!”白元逊并不惊慌,起身将苍风缓缓地按下,微笑道:“玉藻堂本就精通暗器,擅于暗杀,要想在暗中查探某事不过是区区小菜一碟。”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一剑杀了你么?”苍风嗖地拔出宝剑架在白元逊颈侧,眼中杀意弥漫。
“呵呵,你若真想杀我,就不会问我了,更不会在此喝闷酒了!”白元逊处变不惊,缓缓地推开自己颈侧的宝剑,笑道:“阁下心中所想,我已了然九分,那风座不仁不义,你又何必忠心相随呢?”
苍风呆了呆,遂收回宝剑,神色又怒又苦,不甘地嗔道:“我苍风忠心护主,他却屡次苛责于我,我自幼习武,即使称不上武林翘楚,至少也算年轻有为,他却倚仗风座身份对我一再地轻之蔑之,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他说着掌风一劈,那酒桌顿时断作两半。
“阁下说得甚是,就连白某这个外人见到,也颇感忿忿不平!”白元逊见苍风终于道出实情,腾地站起身,喜道:“白某身为副堂主,一直游历在外为玉藻堂寻觅可造之材,苍风阁下的武艺和抱负着实让白某另眼相看。”
苍风眯起眼睛,面露迷惑之色,试探道:“白堂主的意思是?”
白元逊道:“此事既已挑明,白某也就直说了,你若入了我玉藻堂,有我这副堂主为你做担保,堂主他自然不避嫌隙,对你委以重任,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必瞧那风座的脸色办事,岂不甚好?”
苍风沉思片刻,皱眉道:“白堂主言之有理,玉藻堂乃是南方武林响当当的名门大派,若能为堂主效力,倒是我苍风的荣幸,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