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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的脸不自觉地一红,垂落的手指捏了捏衣角,把那可怜的布料来回揉搓,手心渗出了点点汗意。
“以前的事,很多我都不记得了……”她嗫嚅着低下头。
“没关系的,我记得就好。”兰殊的声音譬如春风化雨,慢悠悠地传到鹿鸣耳中。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还在这里,就是那十之一二。感谢上天垂怜,让你平安从京城生还,回到绀州。”
“但我现在还不想成亲。——不是你的缘故,我只是觉得太早了。”鹿鸣怕他误会,忙加了一句作补充。
“我明白。你与我说过,十五六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呢。哪有这么早就迈进坟墓的?”兰殊轻轻松松地玩笑着,语气熟稔,让鹿鸣想起前世的大学同学们。
兰殊虽是这个时代的人,世家的出身耳濡目染,塑造了他一身文雅的书卷气,仿佛士大夫们推崇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君子风范,但很微妙的,和他对话的时候,居然能跨越千年的时光,时常有一些特别的、毫无障碍的通透熟悉之感。
——就像回到了大学时代。
鹿鸣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你有什么要求吗?”
“谈不上要求。我也有一点疑问。”兰殊迟疑了一会,才道,“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我可不是朝三暮四的人。”鹿鸣大大方方道,“还有吗?”
“等你想成亲的时候,也请告诉我一声。”兰殊含笑道。
“好。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走出隧道,鹿鸣的心情豁然开朗。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如薄雾轻纱笼罩着视野。
鹿鸣的衣服还是湿的,黏在身上不太舒服,她踌躇着,转过头,解下大氅,眼巴巴看向兰殊。“有点冷呢。”
兰殊轻轻一笑,解下外袍,动作轻柔地为鹿鸣披上。那青色的外袍带着他的体温,将鹿鸣包裹在一片温暖之中。
鹿鸣心头一动,抬眸看向兰殊,只见他的眼神中满是柔和的笑意。
“谢谢你。”鹿鸣的声音很轻。
兰殊微微摇头:“与我,不必言谢。”
两人并肩走着,雨滴依旧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青石板上的水洼里,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这场雨,不知何时才会停。”鹿鸣望着天空,喃喃说道。
“该停的时候自然就停了。”
“听起来好神棍。”鹿鸣乐了。
“好像是有一点。”兰殊煞有介事。
“咳。”假山边上传来于姚高声的假咳声,他手里拿着两把伞,看天看地看雨,尴尬又尽量若无其事道,“将军需要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