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的宫殿内没了人做事,他又让金钗紧急抽调人手过来,而且只要那些嘴严麻利的老人,接下来就是把昭羽宫围起来隔离封闭,所有宫殿都开始熏艾消毒,虽然艾草的效果肯定比不了酒精,可也总比没有强。
做完这些,他也没有再离开昭羽宫,而是在偏殿住了下来,方便就近照顾。
当初洪谦去息州支援带走了一部分太医院的精锐,现在余下的其他人都被集中到了昭羽宫,唐湉连夜把太医们找来,仔细盘问小皇帝到底是不是疫病。
太医们大多年纪都很大,又早听闻摄政王的恶名,一群老头哆哆嗦嗦的靠在一处,含含糊糊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或许”“应该”这样根本不准确的词。
唐湉也不想吓唬老人家,扶额摆手直叹气,“算了算了,你们看着抓药吧,缺什么就跟宝钿说,她会想法子弄。”
等老太医们一窝蜂离开,唐湉重又坐回床边,拿着湿帕子给还在昏迷中的小皇帝物理降温,其实这些事宝钿金钗也能做,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没有假手他人。
秦曜端了盆水来,弯腰拧了湿巾递给他,两人配合倒也算默契。
现场的气氛很怪异,两个仇人本相见本该剑拔弩张,此刻却为了小皇帝心平气和的握手言和,一起照顾小皇帝。
秦曜把湿巾递过去后便环胸站到一边,他只知习武操练,从不会照顾孩子,只能在旁边打打下手活。看着唐湉解开小皇帝的里衣,拿着冷帕子在他四肢腋窝手心后颈到处擦拭,轻车熟路炉火纯青,显然没少干这种事。
他好奇的看了很久,默默地比较了下,这等细活实在不适合自己。
过了一会儿,宝钿端着太医院开出来的药过来:“王爷,药好了。”
“拿来吧。”唐湉放下湿帕头也不抬。
宝钿看他面色不好,心疼的说:“王爷,您也是大病初愈,不宜过度操劳,这些事还是奴婢来吧。”
“唐湉摇头,看着宝钿轻声道:“你离得远些,注意安全。”
宝钿只得后退一步,秦曜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药碗递给唐湉,然后把小皇帝从床上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好让唐湉把药喂进去。
光是隔着纱布闻着这冲鼻的味道就知道药有多苦,唐湉一边嫌弃一边拿着勺子,小心的把黑乎乎的药汁一点点的喂到小皇帝的嘴里,昏迷中的人牙关紧,有些药汁来不及吞咽顺着嘴角滑下来,唐湉还细心地用帕子一一擦净,一碗药能喝进一半就算不错了。
好不容易把药喂完,秦曜小心地将人放着躺平,唐湉把药碗放回桌上,转头看见秦曜眼下的青黑,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你要不要……去睡会?”
从小皇帝传出疫病到现在两天了,他尚且还能趁着天黑补了一觉,可秦曜好像一直都没离开过,就算他身体好也经不住这么熬吧?
秦曜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我不累。”
他执意不肯,唐湉也只得作罢。
难道他是怕自己会趁着他不在,对小皇帝痛下杀手吗?
秦曜瞥了他一眼,大约也看出他的想法,他偶尔也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他好像有时很聪明,一眼就能看出很多事的不寻常,此次瘟疫一事处理的也算漂亮,可有时又笨得很,就比如现在,想的都是些什么愚蠢的事情。
他不过就是担心他一人应付不来罢了。
秦曜倚着床边发呆,忽然面色一变疾步冲到床前,唐湉被他吓了一跳,原来睡得好好的小皇帝忽然开始剧烈抽搐,口中不断地吐着秽物,浑身在床上扭曲。
唐湉反应过来这是高烧引起的抽搐,眼看秦曜要动手去翻动小皇帝的身体,他顾不上其他,一个箭步按住他的手,急得喊道:“别动!”
“这时候千万不能动他的身体,不要晃他!”
“听我的。”
秦曜下意识的就按照他说的去做送开手,唐湉轻轻地把小皇帝的身体侧过来,让他以右侧身的姿势躺着,接着又解开他的上衣,好让他把嘴里的东西顺利吐出来。
黑乎乎的药汁混着粘液落在床单上,唐湉又对秦曜说:“拿根筷子来。”
秦曜看他能应付,火速从桌长拿了筷子回来,唐湉将筷子横着塞到小皇帝口中抵住他的牙齿,不让他咬到舌头。
“按一下他的人中、内关穴。”唐湉又吩咐道,“不要担心,这只是普通的高热引起的抽搐而已,小朋友们经常这样。”
秦曜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却依旧直觉的信任了他,有条不紊的按照他的吩咐去做,谁叫他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虽然家里的小侄儿也才八岁,可过去有嫂嫂和小曼帮着照料,这些事他从未经历过。
好在小皇帝只抽搐了几分钟,嘴里的东西吐完后就又平静了下来,再次陷入昏睡。
此时秦曜将他抱起,唐湉费力的拽出脏污的床单扔到地上,让金钗重新铺床,等到一切忙完,外头天又黑了。
唐湉困得不行,正如宝钿说得那样,他也是大病初愈,身体不算好,忙了两天的他不住地打哈欠,努力强撑精神,眼皮一直打架。
秦曜瞥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若是困了就去睡,不用硬撑。”
唐湉抬头看他,确认他是在同自己说话,便问:“那你呢?你也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