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都在下着雨夹雪,地上的积雪加上雨水,被人群一踩,都成了冰溜子,现在又是人挤人,便更容易滑倒。果不其然,便在这时,就有人跌倒了,后面的人却依旧蜂拥而过,踩着他的身上过去,拌倒了,来不及爬起来,后面的人又跌跌撞撞踩着跌倒的人身上过去。
后面的人都看不到尽头,人潮如流,那跌倒的人只怕便有生命危险
左少阳急声高叫:“别挤了有人跌倒了大家不要挤这样会踩死人的”
苗佩兰忙对左少阳道:“左大哥,你抓紧窗棂,别摔倒,我去救人”
“别去太危险了”左少阳单手抓住身旁店铺窗栏,另一手要去抓苗佩兰,苗佩兰已经闪身跳进人流,只见她娇小的身子在人流中穿梭,如同一条灵巧的泥鳅,很快来到那跌倒的两人面前,猛力一把挡住冲来的人流,一弯腰,迅疾拉起跌倒的两个人。
那两人已经被踩踏得气都喘不过,眼前金星乱冒,无法呼吸,正痛苦地闭目等死,没想到身上一轻,腾空而起,一口气顿时喘了上来,眼看四周人流如潮,也顾不得是怎么回事,头也不回跟着人流往外跑去。
苗佩兰又如泥鳅一般钻过人流,回到了街边台阶上。
左少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疯了那么多人,弄不好会被踩死的”
苗佩兰顾不得说那么多,挡在他面前,三人沿着路边房檐慢慢往巷口处退。她在左少阳身后挡着冲过来的人流,把冲撞的人推开,但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把人推开,又不会把那人推倒。几个人沿着街边躲闪着奔流的人潮小心地往后退。
后面用皮鞭猛抽的官兵眼见不少灾民被挤倒,也怕出人命,便策马后退,手中皮鞭只在空中抽响,大声喝骂着。
眼见官兵动真格的,这些聚拢在县衙门前几条街上等着放粥救命的灾民和城里的饥民们,惊恐万状地四处逃散而去。他们终于退到通向衙门广场的街巷外。骑兵也不再驱赶,策马回到了衙门前的广场上。
人流过处,这街道的雪地上一片狼藉,踩扁的锅碗,散乱的鞋袜等等,扔得到处都是。四散逃开的灾民眼见官兵不再驱马追赶,这才惊魂稍定,却不敢再返回衙门口了。
“没事”左少阳回头看了看白芷寒,她除了一张俏脸没了血色之外,也没什么事。回头摸了摸肩膀上蹲着的小松鼠黄球,黄球知道危险过去,又爬下他的身子,钻进了他腰间的口袋里。那个头部受伤的开绸缎铺的锦衣中年人,一直跟着他们,倒也没事。但此刻却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左少阳道:“这位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被人挤到了伤口?”
锦衣中年人摇摇头,哽咽着说道:“粥没了,这回去,家里人怎么办?老娘和孩子可怎么办?难不成煮丝棉来吃吗?呜呜呜”
左少阳心中恻然,想了想,对白芷寒和苗佩兰道:“你们两到前面等我,我跟这位大哥说说话。”
二女答应了,都出十数步外,站在街边等着。
左少阳蹲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家还有一袋黑面,可以跟你换绸缎丝棉。换不换?”
“真的?”锦衣中年人狂喜,转身抓住左少阳的手:“你说的是真的?怎么换?”
左少阳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不是说,出价十贯一斗都没人愿意把米面卖给你吗?就按十贯一斗这个价折算好了。五斗就是五十贯,能买多少绸缎丝棉,你就拖来给我好了。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了,见你这么可怜,所以才跟你换,你可千万别外头说去”
“是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半个字的,你放心好了我发誓,若要向旁人泄漏半个字,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好。”
“恩公,真是太谢谢你你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恩公,我给你磕头了”这锦衣中年人跪倒在石阶上,咚咚磕头。
“行了,起来”左少阳把他拉住,低声道“我只有多余这一点黑面跟你换,五斗粮食,省着吃,再加点野菜啥的,应该可以供你们一家六口维持大半个月的。如果那时候外头的粮食能运进来,就能接济上了。”
那锦衣中年人热泪盈眶,心想还有这样仁义的好人,握住左少阳的手不停摇晃着:“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兄弟。我姓傅,开的绸缎铺就叫‘傅记绸缎铺”以后等这场灾难过去了,你的亲戚朋友家人来我绸缎店买绸缎成衣,我也不敢说一文钱不要,那你以后也就不会来了,我就打本卖给你,一文钱不赚你的两边都不亏,可好?”
“行啊”左少阳呵呵笑道,“你快回去吧。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