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二舅母出身商贾之家,生怕自己的出身会被儿媳妇看不起,又怕会委屈了儿媳妇,毕竟何氏着实是下嫁了,所以于聘礼上头,二舅母很看重,每一样都亲自置办不说,如今要阿娘掌眼,想着应该是让阿娘看看聘礼中有什么是世家避讳不喜的,又有哪些是最近时兴的。
“二表嫂倒是好命道呢。”
姜元羲慨叹,二表哥忠厚沉稳,大气爽朗,二舅母虽出身商贾,为人却和善好说话,大方又和气,郑家出身寒门,又不兴通房小妾,二表嫂虽下嫁,倒是嫁对了夫君和婆家。
记得上辈子二表嫂明年春嫁人,进门不到三个月,就怀上了孩子,郑家上下都欣喜万分,二表哥和二舅母更是爱重得不行,两人都没提通房侍妾的事,她随阿娘去外祖父家,看到肚子隆起的二表嫂面色红润,眉眼舒缓,就知她在郑家过得很好。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其实看她的眉眼和周身的气息就略知一二。
娘家侄子能娶到一个好出身、性情又好的侄媳妇,郑幼娘心中也欢喜,只叮嘱了一句姜元羲:“你明日出门,记得带护卫,不要去凑不该凑的热闹。”
然后就打发姜元羲离去,自己跟阿朱一起嘀嘀咕咕不停,要给侄子添多少礼,添什么礼。
姜元羲无奈摇了摇头,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回了梧桐苑。
第二天,姜元羲呵着白气,看到进门的崔雅娘,带着少许的打趣,“不是说要身材苗条的吗,怎的还要专门约我出来尝新菜?”
崔雅娘手里捧着手炉,身上裹着大红羽纱面鹤氅,趁得脸色越发莹白,听到姜元羲的话,微微带着一丝抱怨的语气,
“听我四哥说醉香楼里这道新出的菜式非常好吃,我在家里被他馋了好些天,这醉香楼的厨子又抽不开身去我家给我做这道菜,只能约你出来一道尝尝了,要是不好吃,回去就揍我四哥。”
她还挥了挥小拳头,以示自己的决心。
姜元羲失笑不已,“崔四哥真可怜。”
崔雅娘在侍女的伺候下脱下了鹤氅,坐在她对面,闻言不满的看着她,“你到底是帮谁呢?”
姜元羲举手投降,“当然是帮你,若是不好吃,我帮你一起揍崔四哥。”
崔雅娘这才心满意足,转头吩咐跟着她进来的堂客,“给我们上一道你们这里的火龙吐珠。”
堂客满脸笑容,“哎,好嘞,小娘子可还要其他菜?”
崔雅娘看向姜元羲,姜元羲摆摆手,“就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了就是。”
堂客应道:“好嘞,小娘子请稍后。”
不到一盏茶时间,堂客就带着人在包厢里布置着,姜元羲见一个架子驾着一跟粗大的木棍,上面吊着一个用荷叶包着的东西,上面还冒着热气。
接着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拿着火把走了进来,姜家护卫和崔家护卫齐齐上前,将姜元羲和崔雅娘护着,警惕的看着那个男人。
堂客连忙解释,“这位是我们的大厨,这个火把是用来做火龙吐珠用的,没有恶意,绝对没有恶意。”
崔雅娘也道:“听四哥说火龙吐珠是要这样弄的,你们不必过于紧张,留一点空隙让我和五娘看看。”
崔家的护卫头子望了姜家的护卫头子一眼,姜家护卫头子却望向姜元羲,见姜元羲微微颔首,这才打了个手势,护在姜元羲身前的人侧了侧身子,能让她看到,却依然护在她身前,见状,崔家护卫也如法行事。
大厨站在荷叶包前面,右手持着火把,左手接过堂客递过来的酒壶,大口大口的喝了,对着火把一喷!
一道火焰冲向荷叶包,崔雅娘身边的小侍女轻轻“呀”了一声,崔雅娘也稀奇的看着,姜元羲觉得有些趣味,见大厨如法炮制了五次,木棍也快要烧焦了,才停下来。
大厨顺手将火把放进堂客准备好的水盆里,熄灭了火把,护卫们这才放松警惕,大厨将木棍上吊着的东西取下,摆放在案几之上,轻轻挑开被烧得焦灼的荷叶,露出了里面烤得脆香的鸡,鸡尖嘴上面还叼着一颗鹌鹑蛋。
只看这样的造型,姜元羲就笑,“原来这就是火龙吐珠的由来?”
堂客嬉笑着道:“是的,小娘子们请慢用,小的就不打扰了。”
“五娘尝尝。”崔雅娘催促道,“不好吃就回去找四哥算账。”
姜元羲从善如流。
此时难得出了一个大晴天,街上行人不少,一辆马车在街上疾驰,周围护着十数个彪形大汉,行人纷纷避让,等马车过后,才暗暗吐了一口吐沫,心中暗自问候马车里的人是否赶着投胎。
马车的窗帘子被一双粗壮的大手掀起,大手的主人面色陀红,目光迷离,嘴里喷着酒气。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车外的景色,蓦地,他目光一亮,大喊了一声:“停!”
马车立时停下。
大手将窗帘子直接扯下,整个人趴着看外面,目光在一家铺子里的两个美妇人身上留恋,舔了舔嘴角,眸底泛起了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