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县令苦笑一声,“反正我都要走了,也不怕你们笑话,这里除了我之外,县丞、小吏、捕快那些都是本地人,我这条过江龙压不过地头蛇,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被他们反压,这个鬼地方我早就想离开了,只想不到会是五娘子来接任。”
他又指了指里头嘈杂得仿佛菜市口的大牢,“这些人都是惯犯,总是马尿喝多就对着干,一次两次的我也懒得管,我不管着,这些人倒是觉得我一点用都没有,并不怕我,下次冲突就更大,我狠下心,就把他们都关起来了。”
兴许是快要离开这里,兴许是已经说了开头,周县令也不打算瞒着了,继续自揭伤疤:“一开始我还抓不了这些人,捕快都是本地人,与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甚至有些还称兄道弟呢,这些人大大咧咧的等在家里头连躲都不曾躲过,捕快却来回我人不见了。
我当时就火了,指使不动捕快,我就命家护卫去抓他们回来,县丞还来与我说这不合规矩。去他娘的不合规矩,我一个县令下令抓人竟没人应和。然而把这些人抓回来之后,这些人有着县丞、捕快的照应,在大牢里好吃好喝,就差没给他们拿上一个骰子了,这些家伙是把大牢当娱乐之地。”
周县令的神色难看的很,把这些刺头抓回来,结果这些人在大牢里好吃好喝,他的里子都丢尽了,要不是为了撑着面子,他就把这些人放了,省得留在这里戳心戳肺。
周县令这番讲述,让大家对丹阳县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这里非常排外。
不见新上任的县令来了,整个县衙只有周县令出来迎接么。县丞、捕快、小吏一概不见,仿佛从来没有这些人一样。
身为地头蛇,若是连县衙来了新县令都不知道,这些人也就不配给周县令下脸子,可见是这些人干脆利落的给了姜元羲一个下马威。
经过周县令的自揭伤疤,郑浩良、郑晗、崔玉书等人俱都眼含担忧的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姜元羲,连周县令这么一个大男人都束手束脚,整一个傀儡,五娘又该如何做是好?
姜元羲一身轻松,并没有半点难色,等到周县令领着他们转了一个拐角,来到大牢里头,喧哗声戛然而止。
姜元羲打眼看去,就见七间牢房里头都关着人,多则关着五六个,少则关着一两个,粗略看了眼,竟也有三十来个人。
这些刺头们懒洋洋的坐在牢房里,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见到周县令带着一群人进来,脸上既不害怕,也没有慌张,甚至还笑着嚷嚷,“县令大人,最近吃猪蹄吃腻味了,给我们换一换伙食呗。”
神色带着一抹轻佻,语气理所当然,这话又引得其他刺头一阵哄笑附和。
周县令的脸色先是一阵红,接着一阵青,继而一阵黑,最后难堪的道:“让五娘子以及大家看笑话了。”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这个县令的尊严扫地,毫无威严可说。
姜元羲含笑摇头,背着手,从第一间关着人的牢房慢慢踱着步,走到第七间牢房,她身边一直跟着邵兕虎。
姜元羲来回两次打量这些刺头之后,似乎是被她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刺头们倒是不再调侃周县令,反而是看着姜元羲。
牢房里逐渐安静下来。
“我是个小娘子。”
这是姜元羲来到这些刺头面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话让刺头们一怔,若是姜元羲不说,他们还真看不出这是个小娘子。
他们又把目光看向人群里头的郑晗,笑嘻嘻的道:“县令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这里关着太过苦闷,所以送两个小娘子过来伺候我们?”
郑晗面色陡然一变,姜伯庸、郑浩良等人顿时面色冷沉,看着刺头们的目光充满不善。
“嗤吓唬谁呢。”
有个刺头嗤笑出声,其他人也俱是毫不畏惧的样子。
姜元羲又是一笑,“我是你们这儿新来的县令。”
刺头们一怔,继而捧腹大笑,有好几个还笑得在地上打滚。
“哎哟,想不到县令大人如此体贴我们,竟然还送了一个说书小娘子进来与我们说笑话。”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小娘们是在逗乐吗?哎哟,我的肚子疼。”
“县令大人,你怎么看着这小娘们胡说八道还不治她的罪?”
然而周县令袖着手,并没有言语。
嬉闹声逐渐减小。
姜元羲拿出了圣旨,又拿出了青铜印绶,又一次重复:“我是你们丹阳县新上任的县令。”
刺头们不笑了,面色仍然带着一抹吊儿郎当,懒洋洋的,“哦,然后呢?就算你是我们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又如何?”
姜元羲笑得温和,“听说你们很喜欢打架殴斗、寻衅滋事?”
刺头们哼笑一声,不答她话。
“其实我让周县令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看看丹阳县到底有多少条地头蛇。”
姜元羲慢吞吞的道,然后她指了指自己,“不过我是条过江龙,来了这块地,不管你是地头蛇还是地头虎,都要乖乖匍匐。”
刺头们嗤之以鼻,眸子里满是不屑讥讽,觉得这个小娘子脑子可能进了水。
“有人教我,如果有人敢不服我的,用拳头让他们臣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