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又摇头,不可能找错,从头到尾都是她找的,户籍不可能出错。
姜元羲慢慢踱步到那些案几边,仔细的端详,末了道:“手艺倒是不错。”
络腮胡子男人道:“几位若是想要家具,可以留下图样和定金,我会为你们做。”
“堂堂造船世家,造船的手艺,已经沦为造案几了么?倒是可惜了。”姜元羲淡淡的道。
不等胡子男人否认,她背着手慢慢的欣赏着小院子,漫不经心的:“霍庆生为了一探海那边的究竟,耗费霍家的家财造出了大船,之后随船队出海,霍家人以为霍庆生会很快回来,结果一等就是三年,三年之后,所有人都认为霍庆生已经死在了海里,霍家已经没有了造船世家的荣华,于是遭到了豺狼虎豹的觊觎,霍家家道中落,从此再无昔日的荣华。你说,若是霍庆生知道他出海会让整个家族落败,还会出海吗?”
最后一句话,姜元羲望着胡子男人问道。
胡子男人沉默。
姜元羲也不着急,继续慢慢踱步,好半响之后,才听到一个声音。
“会。”
姜元羲脚步顿住,侧身看他,神情冷然,“还以为你会继续丢霍庆生的脸,想不到你还有那么点担当。若是你连自己是霍庆生的后人都不敢承认,无论你的才华有多大,我都不会再理会。”
连自己先人都不敢承认的人,姜元羲不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她重视的。
她提了三次造船世家,最后一次连霍庆生的事都说了起来,若然霍景山还是无动于衷,她会从这里离开。
这世上会造船的人又不止霍家人,不过是想着霍家人既然曾经造过航行大海的大船,能避免走错很多弯路而已,毕竟她时间不多。
霍景山顿了顿,伸手指引,“这位小娘子,请这边做吧。”
霍景山从屋里拿出了几个蒲团,又搬出了一张案几,倒了三杯茶,请姜元羲和郑晗浅尝。
“我是霍景山,霍庆生的玄孙。”霍景山坐下来之后开口介绍自己。
他的坐姿带着一股落拓不羁的味道,因着络腮胡子遮了大半的脸,显得异常粗犷,“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怠慢了。”
姜元羲品尝了一口,“无碍,茶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喝茶的人。”
郑晗在一旁不说话,看着姜元羲跟霍景山交锋,默默的学着。
“那么你是何人,找我何事?”霍景山立时就明白姜元羲的意思。
“天水姜家,家中小娘子行五,乃丹阳县县令。”姜元羲也一本正经的道。
霍景山一愣,继而淡淡,“怪不得你说县衙你是开的。”
“这是我表妹,郑家娘,丹阳县有海,娘整理县衙文书之时发现一本八十年前的手札,当中记载了霍家出海之时,从户籍上寻到了你,我们就来了。”
姜元羲简短的将起因说了一次,接着道,“我来,是想问一句,霍家出海之心可死?”
霍景山微微垂下了眸,半响之后才问道:“若死如何?若未死,又如何?”
“若死,多谢你今日的茶,若不死,我将资助你银钱,你造大船。”姜元羲神色认真。
霍景山又默了默。
郑晗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
“我听说过你,一来上任就雷厉风行,户籍重新造册,连县丞都为你所用,帮着你督造太学院。”
霍景山直视着姜元羲,姜元羲眉眼不动,“只从县丞能听你命令行事这个,就足以知道你是个有本事,有手段的人,这二十多年来可从没见过县丞会对谁低头的,你之前的几任县令,都是明面上的傀儡。”
郑晗眉头微蹙,不解他突然说起这个是为何,顾左言而右他?
姜元羲依然听着。
“你为什么会好奇海那边有什么?要知道在你之前的几任县令,都知道丹阳县有海,却从未想过要知道海的另一边是什么。”霍景山又突然转了话题。
“因为我看得比他们都远。”姜元羲淡淡的道。
霍景山闻言,微微颔首,“也对,既是要办太学院的人,即便是个小娘子,目光也比前几个县令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