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妈妈面前,王旭永远只是个孩子。妈妈,从小至今,你都是我心中的太阳,是一个在天塌下来时顶住压力,不停挣扎、永不服输的女人,是一个柔弱的外表下,内心坚强无比的女人。
只有在其他女人面前,我们才会突然发现,一个大男孩,噌噌地长成了男子汉。
那天,邱岩在副驾驶位上接连打着喷嚏,一张张地扯着纸巾。王旭边开车边皱眉,心里直纳闷儿,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会不停地打喷嚏?邱岩从王旭疑惑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告诉他,自己跟妈去了美国,没在妈妈家住过一个晚上。开始住寄宿学校,后来自己勤工俭学,租住在满墙爬蟑螂那种潮湿阴暗的半地下室,于是落下了病根。然后,她突然双手变爪,吓唬王旭:“天黑老鼠就出来,我还养了一只呢。”
王旭却没有因为她开玩笑而变得轻松,而是把方向盘转了个向,面无表情地告诉邱岩,自己认识三溪堂国药房朱老板,朱丹溪后人,现在就到那儿去。邱岩吓了一跳,着急地说:“不用,快回公司,我还得安排好多事呢!”王旭两眼盯着前方,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起,鼻炎治不好,我不许你上班!”邱岩着急,一再解释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不要过于认真,可王旭就是不停,并斩钉截铁地说:“别废话,这次听我的!”
邱岩陌生地看着突然变成暴君般的王旭,气呼呼地望向车窗外,低声哼了一声,眼中却渗满了温暖。
地球另一边的莱昂,仍像一个惹了事不知该怎么办的小孩,只是不可思议地盯着手下,反复确认:“陈江河在各国旅行?”
手下摊摊手,一脸无奈。莱昂有些哭笑不得,在屋中来回踱步:“等见了面我要看他怎么解释。他今天就得来我这儿!”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手下忙去接听。
原来,陈江河已经回国了。莱昂吃惊地转身瞪着手下,颤抖着手抢过手机拨打。
里面却传来了关机声。他突然将手机用力砸向墙壁,怒吼:“绕着我转这么多天,却不跟我商量怎么处理危机,这个疯子想干什么!”
和莱昂一样烦心的,还有杨雪。在杨氏总部大厦天台,杨雪愁眉不展地注视着手机,终于下决心拨通了。阮文雄热情似火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杨雪歉意地告诉他,请他们在东南亚代销的协议恐怕无法履行了。没料到阮文雄却是一笑,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问了一句:“董事会没有通过?”
杨雪继续说:“好在这份协议是草签,但已经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实在是……”
阮文雄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声音强硬起来:“阮氏从来不跟人家‘草签’协议,签过的就要执行。”
杨雪怔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阮文雄那边却又传来轻笑,告诉她这话不是对她,而是请她转达给那些难搞的董事的。阮文雄说,即使杨小姐毁一百个约都没关系,他担待得起。杨雪感激的目光一颤:“阮先生……”阮文雄却说,自己已在杨雪楼下,他劝杨雪千万不要从阳台往下望,有恐高症的人从高处往下看会眩晕的。杨雪惊愕不已,无声喘息着,拿电话的手微微颤抖。
杨雪急匆匆下楼,司机拉开车门请她进了后座。阮文雄微微一笑说:“我已经猜到你的董事会很难搞了,所以特意赶来了。”杨雪目光警惕地说:“我现在不得不怀疑,我的董事会是不是有您的卧底?”阮文雄拍拍她的手臂:“想吃点什么?我可是饿着肚子赶到你这来的。”
杨雪一面打量着阮文雄,无奈地笑了笑。俩人来到一家西餐厅,两杯红酒碰在一起,阮文雄品了口酒,津津有味地吃着牛肉。杨雪没有一点食欲,阮文雄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抹了抹嘴:“吃好了,才会有好心情。”
杨雪开始发问:“你怎么知道我有恐高症?”
阮文雄轻描淡写地说“上次见面我送你下楼时,电梯停了一下,你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我觉得你很缺乏安全感。”杨雪感慨道:“阮先生,您太可怕了。”
阮文雄一笑:“哪里,就是敏感而已。我对接触过的人都有一种天生的直觉。”
杨雪回到正题,表示董事会没有通过协议,很遗憾。阮文雄反问她,问题出在哪里,杨雪无法作答。阮文雄凑近杨雪,轻声告诉她说,因为他们是你爸爸留下的人—老臣。他们在等你出错,所以欧洲的价格战你失利以后,老董事们在等着看笑话。你成本价把货转给我,他们一定要揪住这个把柄做篇大文章。
杨雪瞳孔放大,怔怔地看着阮文雄。阮文雄仍大口地嚼着牛肉,继续说: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吗?先推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跟你抗衡,然后力主把货转向国内市场保住利润,暗中跟某些上市公司接洽吞并杨氏,许诺一个黄金降落伞,保证他们这些老人能够套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