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璃攸颇感惊讶,问:“大理寺也不管?”
叶珅不禁冷笑一声,“大理寺也不敢得罪贾家,只想息事宁人。大理寺若当真还存有公正之心,当年翰林院书吏落水的案子也不会成了一桩冤案。”
“此前我和裴大人追查书吏溺水一案时,就与贾肇结下梁子。后来阿羽出事时,裴大人助我设局,引贾肇闯大理寺,贾肇对我二人更是恨之入骨。只是我背后有叶家,贾肇不敢轻易动我。也是我一时疏忽,没想到他竟真的会去对付裴大人。”她眼泪落在杯中,混着酒水一同入腹。叶珅似乎压抑已久,这时在卫璃攸面前卸下平日防备,哭得肩膀发颤,泪流不止:“当初是我求着裴大人帮忙寻证据替阿羽洗脱冤屈,若非如此,裴大人也不至于被贾肇记恨。是我害了裴大人……”
卫璃攸被她哭得一颗心也狠狠揪起,说道:“分明是有人作恶,你何苦把责任全揽下,倒便宜了那真恶人。”
“可那恶人坏事做尽又如何,在洛殷城中还不是只手遮天。”叶珅又满上一杯酒,仰头饮下,说得字字咬牙:“有朝一日,我定会为裴大人报仇,还他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卫璃攸也举盏与她共饮一杯。
叶珅哭过一场,心情疏解不少。虽仍有些伤感,但眼中阴郁却散去不少。
两人对酌片刻,曲红绡进门来收拾碗碟。这时见卫璃攸面有酒色,似已有些微醺,曲红绡不由皱了皱眉,按住对方放在酒壶上的手,说道:“郡主身子刚好些,该少喝一点。”
卫璃攸却把她的手挪开,醉醺醺地道:“我与阿珅许久未见,今日高兴想多喝几杯,你也不许?”
曲红绡颔着下巴,半晌不说话。叶珅瞧她脸色不好,忙从卫璃攸手中抢过酒壶先给自己满上。
卫璃攸支脑袋,直直盯着叶珅,说道:“阿珅只顾着自己喝得痛快,也不管我。”
“我瞧你有些醉了,该听红绡姑娘的话少喝一些。”叶珅揣着酒壶不动手,卫璃攸却起身从她怀里一把夺了过来又给自己倒上。
这回曲红绡未再阻拦,只冷一张脸,收拾了东西便走出门去。
叶珅打量着这二人神态,一个兀自饮酒,一个冷眼横眉,氛围着实微妙。正琢磨得入神,叶珅一留神和曲红绡视线碰了个正着,顿觉如芒刺背,赶紧低下头,提起筷子假装吃菜。
等红绡走后,叶珅才放下筷子,启声说话:”我瞧着这红绡姑娘方才是不是有点生气了?“
卫璃攸却只顾着自酌,笑了笑:“她平日事事都要管着我,我偏今日不听她的,看她拿我怎么办。”
“你少喝一点,”叶珅揽了酒壶过去,不让卫璃攸去碰,“我算是怕了。”
“我这儿又没有什么外人,你怕甚么?”卫璃攸眼睛迷瞪登地瞅着她,嘴边挂着笑。
“还不是怕你那贴身婢女,方才她瞪着我的那眼神,啧啧啧,简直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卫璃攸放下手中空荡荡的酒盏,想了想,问:“你是指红绡?”
“不然还能有谁。”叶珅扭过头,朝房门的方向瞥一眼,道:“我看她呀待你倒是不一般。”
卫璃攸听她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十分受用。她托着腮,眼中期待地等着叶珅后话:“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不一般法?”
“就不像一般主仆,倒像是……怎么说好呢……&ot;叶珅今夜也饮了不少,此时有些晕忽。她思绪乱窜,说起话来也没了章法:&ot;打个比方,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刚订了门亲事,他那未婚妻子住在他家,便也是这般老爱管束着他。”
“你又在胡说什么。”卫璃攸觉得叶珅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问:“你的哪个朋友?”
叶珅道:“这是人家的私事,怎么可以随便告诉你。”
卫璃攸不禁调侃;“你既不肯说,该不是无中生友,自己编排出来的吧?”岂知叶珅闻言表情一僵,竟一时来不及掩饰,脸上惊慌尽数到在卫璃攸眼里。
卫璃攸知道是自己不小心言中了什么,正打算揶揄她几句。待她仔细一想,才发觉其中怪异之处。
“你方才可是有说过,你的‘朋友’订了一门亲事?”卫璃攸满眼惊讶地看着叶珅。
只见叶珅虚虚地抬起眼眸,嘴巴张了又合。
“是我,最近定了一门亲事……”
卫璃攸惊得站起了身,“这简直——”又怕太过张扬,强压下声说道:“这简直是荒唐,姨父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会为你定亲?”见叶珅目光闪烁躲避,心里不由冒出另一个更加荒谬的念头:“莫非是你自己提的?”
叶珅又是一愣,未曾否认,只坑坑巴巴地解释道:“我晓得这事办得不对,是耽误了人家姑娘。可此事说来复杂,我、我也是无可奈何,等以后找到机会再把婚约解除了……”
卫璃攸坐回座位上,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头疼:“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哪家姑娘这么倒霉撞上了你?”
叶珅缩了缩肩膀,脑袋也耷拉下来,不敢直视她,说话声已轻得不能再轻:“是……裴大人的妹妹。”
第70章虚凰(2)
==========================
叶珅婚约一事,还要从裴谦去世之后说起。那日天阴气寒,叶珅想起正是裴谦百日祭,打算前去住处祭拜,顺道拜访其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