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维克多也没有来。或者说没有出现在啤酒花园里。
那天,我们这里坐着的就只剩下我们原始的八个人了,即纳丝林,百合,大卫,帕特里克,海浪,娜拉,若雪和我。
海浪说:还是那句老话,祸从口出,言多必失。
我们一起分析了这几个月来大家说的话,我把我归纳的内容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我们几个人都认为,这几个月的公开讨论,里面一定有不少话是犯忌的。大家看着没事,越来越胆大,什么都敢说。
海浪说:比如三室那位中年女人说的她的师兄们探险的事,应该就是犯忌的。
我说:我们都说过犯忌的话啊。比如你就说过,你怀疑河里的鼠鱼是人为造成的。
海浪说:可能我还有点用,暂时要留一下。
三天前,纳丝林和大卫也没有出现在啤酒花园里。这回我们真的有点慌了。
我说:我还奇怪着呢,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们俩,在食堂里也没有见到。
百合说:是的,我跟纳丝林每天早晨离开宿舍的时间都几乎完全一样,我们总是能在楼下碰到,然后一起走到我们的大楼去的。今天早晨我就觉得奇怪,我都走到大楼了,也没有见到她。当时我还想,她也许是今天走得比我早。
昨天晚上,我们四个最原始的人仍然早早地在树丛里聚齐了。可是,我们都各自喝了两瓶啤酒了,百合和帕特里克仍然没有出现。
我说:不对啊。白天我们还在一起的,吃晚饭的时候我们还坐在一起。
我们又坐了一个小时,又各自喝了一瓶啤酒。
我说:我们去找找他们吧。一个小时后回到这里来。
我跟海浪去了我住的宿舍楼,直接到了帕特里克住的房间。我敲了很久的门,我还叫了帕特里克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我们。我又带海浪去了我们的实验室。雷果在实验室里,我问他百合和帕特里克有没有来过。他说:下班了。我说:他们来过又走了?他说:是啊,他们来的时候你不也在,他们走的时候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
我们回到啤酒花园,在门口就碰到了娜拉和若雪。她们说,去过百合的宿舍房间了,没人。
昨天晚上我们四个人早早地就散了。海浪说:我要请上帝保佑我们了,保佑明天晚上我们四个人还能相聚。
昨天晚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应该离天亮不远了。
今天一整天我就象丢了魂似的,一整天室内室外地走,从实验室走到河边,走进一个一个的酒吧和咖啡馆、小饭馆,走进超市。到了最后,我也不知道我走来走去是为什么了。
直到我在路上遇到了施图姆。他说“下午好”。他是微笑着说的。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把对应的微笑还给他。我直截了当地问他:区长,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一脸惊讶:人?什么人?
我说:百合,帕特里克,纳丝林,大卫,还有很多人,还有维克多,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他一脸无辜:你得问他们啊。
我说:那你告诉我,我到哪里去问他们。是到河里去问吗?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勇气,感觉自己有点疯狂了的意思。
他一脸微笑:到河里去干嘛?河水挺冷的。
我说:人都不见了,还有人搞研究吗?
他说:有人搞研究的。小伙子,做好你自己吧。
做好我自己?
他走远了,我还在想着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今天晚上,我说:我们至少到现在还是幸运的。
海浪说:那就先过好今天晚上吧。
好象他说话有股什么力量。他刚说完这话,忽然就起了大风,一阵特别厉害的海风一下子就吹了过来,不仅我们周围的树乱响乱摇,连我们桌子上的啤酒瓶都被吹倒了。
若雪说:我们必须找到生路。否则我们都不知道,什么事情哪天会找到我们。
娜拉说:对,我们必须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即使前面是死亡等着我们,也不能是我们等着死亡。
我们并没有商量具体的什么措施。可是娜拉这句话让我想到深夜。
即使是死亡等着我们,我们也不能等着死亡。
这就是这里生存的哲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