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我们蝙蝠楼地下的细胞库去“散步”。看着那些玻璃瓶子,挨个取样,到显微镜下观察。几百种多能细胞,我几乎都取出来观察了,很费时间的,看得我脑子都晕了。可是,都对不上。
姆文巴说,要不然到我们的细胞库去看看?我说:有意义吗?应该都是一样的。
可是我还是让他带我去了。
我马上有了发现。
这里除了C打头的,还有CN打头的,后面不是编号,而也是字母,或者说象是名称。CN,我对姆文巴说,N是什么意思?他说:或许是New即新的之意。我说,后面那些字母好象是人名或者品牌名称,比如Hans,Johnson。他说,应该就是人名,或许是研发人员的名字。
CN打头的更多,我估计有上千种。我从头看到尾。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看进脑子里去的有多少。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我走了回去,从C-E的那排即第三排,这里的C-E指的是CN后面的C、D和E打头的。果然,我看到了CN-CHRIS,在这些字母之后还有1到3的编号。
我把那三种各取了一瓶出来。
回到姆文巴的实验室,我在显微镜下分别进行观察。看到CN-CHRIS3,我几乎跳了起来。没错,这个Chris就是我到二区后最早交的那位后来被带走的朋友克里斯。而CN-CHRIS3正是他最后研发的汗線细胞。
一定是了。我几乎马上就断定了。我在电脑上调出合成病毒的显微图像。果然是的,混合到这种合成病毒里去的正是汗線细胞。我当时在克里斯那里的显微镜下见到过。不仅是见到过,我实际上还参与了他最后阶段的研发,尤其是对这种新提取的间充质细胞的实验,即这种细胞特别奇特的慢性创伤治愈功能的动物实验。
对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在这种细胞的作用下能够迅速愈合。
他们居然用这种有迅速愈合功能的细胞,把它植入到两种病毒里去。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在两种病毒都死亡后,汗線细胞仍然在自我繁殖,它的愈合功能表明,它能够完美地跟周围的其它细胞长到一起去。
那么,体现在眼睛里,它就把那些透明的细胞体编织成了不透明的、无“创伤”的不透明体。
我几乎要欢呼起来。但我忽然就没有了心情。原因有二:一,克里斯被带走了,多半被带离了人世,可是他的作品却被使用着;二,克里斯的汗線细胞研发本来是造福于人的一个成果,虽然谈不上特别大的成果,但也是一个重要成果,结果却被用来害人。
我听到我身后那这几个月来已经变得熟悉了的声音,是蜘蛛楼主遮旁普的声音: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转过身去,看到这张长得确实象其巴斯坦遮旁普人的脸。这张脸显得很无辜。就象这位室主任留给我好印象的那种无辜,那种与世无争。
可是我的印象在瞬间被毁灭了,被替代了。
我看得出来,他的脸上有一种掩饰。掩饰着惊讶,还有一点点羞愧。
想起来,我觉得,这位室主任其实好象一开始就在掩饰什么。一种做了不好的亏心的事情的掩饰,尤其在姆文巴向他提出要带我到他们的细胞库去看看的时候。
是的,当时他说“好的”。但我当时就有些奇怪,他这个“好的”说得怎么有那么点不正常。
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个合成病毒跟他有关,也许是他安排做的,也可能是他参与做的,或者就是他做的。
可是,他如果一开始就说是他做的,把成分比例都说清楚,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
可是他仍然什么都没有说。这局部是可以理解的,但提到一定高度来看,就不那么好理解了。
当然,他不一定就是坏人。象阿尔贝特那样的坏人。
这里的大多数人搞研究,只是上面给出了方向。至于用途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但至少他还不够好,不象这里许多人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