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竹刚迈出一步,背后便传来一阵响动。不知哪来的力气支撑吴端坐了起来,他抓住何月竹的手腕,双目中笼着一层厚厚的云雾,他的视线在屋主人与背景之间胡乱跳跃。
“别走。”
“没,我去给你煮。。。”
何月竹想解释,然而剩下的半句因为吴端的动作卡在了喉咙里。对方手臂力气很大,往后一带,何月竹便重心不稳跌坐在他身旁。
吴端双手自然而然地穿过他的腰,将他轻轻环住,而脑袋枕在他肩头,低声重复那两个字:“别走。”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活了几百年的臭道士,怎么装起了乖小孩。可何月竹偏偏很吃这套,他连声安慰:“别急,我等一下就回来了。”
“我要睡了,你先别走。。。。”
吴端在他耳边用极其不舍的语调磨着。
何月竹觉得耳朵发热,只得投降,“好好好,我不走。那你先放开,好不好?”
醉得不轻的那家伙已然放下了所有架子与包袱,他声音模糊不清,语气却斩钉截铁,“不放。”
随着这一声不可辩驳的拒绝,何月竹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他心虚地看了看左右,太好了,只有他们两人。他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当做大号泰迪熊玩偶的感觉,享受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明明刚刚是我叫你留下,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何月竹觉得好玩,逗了他一句,“就这么离不开我吗?”
“离不开啊。。。”吴端吐出几个浑浊的字,“再也别走了,阿澈。”
他唤出一个陌生的名字,接着环住何月竹的双手便无力地松开了,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头一仰向后倒去。
原来,他口中的话并不是对我说的。
何月竹从中逃脱,心中五味杂陈,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也对。
这才对。
太自以为是了,居然以为自己是被需要的那一个。何月竹在心里数落他自己。
除了羞愧与懊恼,心中竟还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楚。何月竹摇头甩开这些情绪,他笑着对空气打趣:“原来道长也是有故事的人啊,等你酒醒了,我一定要问清楚。”
茉莉的气息明明如此清甜,他越说,心中却越是苦涩。
他扶着吴端在沙发上躺正,闷头进厨房找出生姜与蜂蜜,麻木地切姜、烧水、舀蜂蜜。他端着蜂蜜生姜水回客厅时,一度祈祷吴端又像上次那样转瞬消失无影无踪了,但这一次吴端仍然安静倒在沙发上。
“醒酒汤好了,道长。”
何月竹没叫他吴端了。而对方没有反应,他便将蜂蜜生姜水放在茶几上,摇了摇吴端的肩膀,关节的手感有些僵硬,又戳了戳对方手背,触感十分冰凉。
奇怪的触感。
他握住吴端的手,摆弄了几下关节。
这奇怪的手感,他太熟悉了。
心中不好的预感似乎在逐渐应验,他探了探吴端的鼻息,居然没有呼吸。又伏在吴端胸口,完全没有心跳。
何月竹心头一万只羊驼飘过。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