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劲苍有时候会觉得,瑾王世子如今在他面前『露』出来的还都只是他的一小部分,就算只是一小部分,对于易劲苍来说,也是高深莫测了,他想起自己之前一直跟在御凤檀的身边,却什么都没探听到。
易劲苍睡卧在屋顶上,呼吸轻如柳絮,而心内却很沉重,瑾王世子这个人,就像一只从容优雅的豹子,又像嬉笑玩闹的猫,看起来都是那般的高贵华丽,绝美的皮『毛』下掩饰的,绝对是锋利的爪子。
这样的人,哪里是别人能驾驭得了的。
随着月儿东沉,易劲苍闭目养神,直到巷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即警觉的醒来,听着那脚步声训练有素,却步步有声,不似心怀不轨,便沉住气等待。
“请问慧空大师住在这里吗?”门口传来侍卫礼貌的声音,易劲苍知道是宫里来人请慧空了,心里对御凤檀更是多了一层佩服,而他的指责已经达到,便隐没在了屋檐之后。
慧空睡的不深,听到敲门声后,便醒了过来,很快又听到外面重复问道:“请问慧空大师住在这里吗?”
慧空旋即起床,将袈裟披好在身上,时时刻刻保持好他高僧的形象,将脸擦干净后,方步履清然的走出来,将院门打开,望着门外的人,低首道:“贫僧正是慧空,不知施主有何事?”
侍卫甫一见到慧空,便看到他神『色』清明而干净,衣裳整洁,姿态超然,便生出了敬意,再加上魏总管叮嘱要客气的将大师请进宫去,于是越发的恭敬,为首的一名侍卫首领站出来拱手道:“打扰大师了,陛下想请大师去宫中论佛,还望大师赏脸。”
真的如御凤檀所说,来请他的了。
慧空心头一紧,面『色』却是柔和无匹,“既然陛下有请,那贫僧便随两位而去。”
侍卫本以为高僧都有架子,谁知道眼前这位白面带须的大师这么随和,难怪在民间威望这么高,还让陛下特意想请,便侧身伸手道:“大师,请。”
养心殿里,宁神香清浅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殿里。
明帝穿了一套明黄『色』的便服,坐在床前,闭着双目养神,听到特意放轻而克制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眉头稍动,接着便听到魏宁在耳边道:“陛下,慧空大师到了。”
“请大师进来。”明帝睁开双眸,语气沉肃道。
“是。”魏宁应了,转身出来对着在外面候着的慧空道:“大师,请随奴才往里边走。”
慧空从外面坐着马车到了皇宫里,又换了轿子快步抬进,便知道明帝定是急切的要见到他,走到明帝面前,双手合十,行了个出家人的礼,“贫僧见过陛下。”
“大师,请坐。”明帝一声吩咐,便有小太监搬来了紫檀木精雕椅子放到了慧空的身后,慧空倒也不推辞,顺之坐下。
“大师可知,朕今日请你来有何事?”明帝见慧空自然的坐下,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先提出了一个问题。
慧空在明帝的面上仔细的看了几眼后,但见明帝坐在床上,一身明黄『色』的衣饰并未让他的脸『色』便的明亮,反而显得更加的阴沉,眉宇间有着深深的刻纹,可见方才愁思甚重,便声音徐徐道:“依贫僧愚见,陛下有所思。”
有所思,必有所梦。
一语正好说中明帝的心思,他的面『色』不由的便柔和了几分,问道:“大师果然是高僧,朕今日得一梦,正是昨日大师的批语,在梦境里化作现实……”
明帝疑心重,就算心内相信慧空,还是要试一试,再次确认,直至慧空又准确的说出他的心里后,才终于确认他的确是世人所说的高僧。
其实明帝早就已经相信了,否则的话,也不会为了一句签语在安老太君的寿宴上发作,但是作为一名帝王,他觉得盲目信从这些有失风度,于是自欺欺人的再问一遍,从而从心里角度说服自己,慧空是真正的有道高僧,自己虽然是真命天子,也要尊佛敬佛的。
如此,他才能放心的将自己所梦到东西和慧空说,当然,明帝不会说出当初自己在梦中被群臣『逼』得连连后退,被安玉莹化身的妖女『逼』得从龙椅上滚下来的事情,他只是描述了一下梦中安玉莹来夺他的皇位。
室内安静的可怕,只有明帝沉缓的声音在响起,慧空静静的听明帝说完,直到明帝问:“大师,当时你不是说,她不是祸国妖女,但为什么朕还会做这样的梦呢?这是不是上天给朕的预兆,就算是人为的,也算是天命的一种?”
明帝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的摩挲,明黄『色』的裤子『揉』出了些微的痕迹,深邃的眸子却是望着慧空大师,等待着他的解释。
梦里面的那种无助和惊惶,是已经登上帝位二十年的明帝,难以品尝到的滋味,正因为平日里品尝不到,所以一旦感受,便很难忘记。
安玉莹妖娆的面孔,薛国公咄咄相『逼』的态度,还有其他看不起面貌的臣子,在那齐声『逼』着他退位……
慧空半垂着双眸,先喊了一句佛号,然后才以一种非常高深的语气,极其缓慢道:“陛下,你乃真龙下凡,能梦到此等境遇,自然是有所原因,正所谓,无因便无果,昨日寿宴中,安小姐身上闪现巨龙,虽是其母所为,但终究契合了签语,贫僧说过,若是巧合,便不算中了签语,然,虽则如此,但可观出,安小姐命中煞气极重,才会惹来此等巧合。”
“煞气极重?”明帝身子微微前倾,皱眉问道。
“是的,此女乃生带煞气,而招邪气,所以虽其母所为,乃有煞气所引导。”慧空双目空远,“虽无祸国之力,但也实则不吉。”
“那高僧当日为何没有和朕说明?”明帝此时倒不是怀疑,而是觉得当日应该直接拉了安玉莹下去,如今倒不好再用这个罪名处理她了,毕竟薛国公和宁国公还在那,他虽然是皇帝,也不能一件事情,出尔反尔的,帝王一言九鼎的形象还是需要保持。
慧空目带仁慈道:“陛下,当日是安老太君寿宴,又逢其母犯下大罪,贫僧乃出家人,不忍再刺激一个弱质女子,再者,贫僧也曾想过,安小姐身份高贵,虽有煞气,所嫁之人若贵气重,龙气盛,可以压制其煞气,故贫僧未曾多言,给陛下徒添烦忧。”
明帝听着慧空徐徐而言,抓住他话语里的重点,目光微微一缩,反问道:“大师的意思是,安玉莹她的煞气必须要身份高贵之人,才能压制?”
“陛下果然圣明,的确如此,越为贵气之人,越能压制其身上的煞气。”慧空不着声『色』的望着明帝,对着明帝颔首道,眉目舒展,写满了虔诚和淡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