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中有人知道那位东太后,在先帝在位的时候也是颇有贤名的,此时虽然她不是明帝之母,但是在后宫中,依旧还是有掌管后宫之名。所以纷纷站起来朝着她行礼。
东太后干瘦的面容上一片宁静,她眉间微微的蹙起,对着众人道:“各位大臣都辛苦了。免礼。”
然后她由英嬷嬷扶着坐在了首位之上,然后转动着手中的碧绿佛珠,目光扫视过在座所有的臣子,慢慢的道:“哀家在后宫里也听说了陛下被血衣教劫持的事情,近日里一直都听到外头的议论,虽然是后宫不可议政,但哀家也算是皇帝的母亲,难免对他的安危着急,又听到血衣教再次来信催促,哀家心下一急便来此看能不能出上一份力。”
这些天为了此事,群臣一直在讨论,听到东太后此话,又有些希望,就连三皇子,四皇子面上也没有露出太反对的神色。
杨阁老客气道:“太后能出一份力,老臣和群臣们自然是感激的。此事已经令臣等焦头烂额,确实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交也好,不交也好,都怕陛下的安危不能保证,实在是别无他法,两相为难啊!”
东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如波中含着一丝哀鸣,全身散发着淡佛香味,令人心平气和。
她叹了一气后,望着杨阁老道:“是啊,哀家也听说了,这确实不是好取舍的。那玉玺交给了血衣教的人,我朝也会成为他人的笑话。何况玉玺是开朝以来帝王的象征,若是交给了他,岂不是承认了他的身份!那至我大雍到何地步!皇子们到何地步!
但是不交玉玺的话,哀家想,各位臣子和哀家的想法也是一样,万一那血衣教的人歹心一起,伤害了陛下的九五龙躯岂不是造成了大错,谁也担当不起。”
“的确是。”古次辅听到了东太后的话,一双小眼里透出了精光,赞同道:“毕竟这是一个难题,我等商量了数十日也没有办法,泰州府那边始终没有一点消息回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东太后默默的点点头,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快,道:“我大雍的国土广阔,那血衣教的人既然可以谋划了许久,在泰山通过了重重护卫将陛下绑架,必然是经过精心谋划的。偌大一个大雍国,他绑架了陛下也不一定留在了泰州府,若是想藏起一个人,真心还是很容易的。
我们搜索十天半个月,在短短的时间如何能拿得下。哀家每日里念佛吃斋,便是想要佛祖保下陛下的安危。”她说着,举手合十。
众人纷纷附和东太后祈福念斋如何如何,最后还是事情归到了原点。
四皇子微微眯了一下他那双冷酷的眼睛,朝着东太后道:“太后,你今日来议事厅,定然是有了什么好方法?”
东太后视线转向了他,眸光里面深邃如一汪古井,让人看不到里头的深浅,只觉得一望过去,便是深深的悬崖一般。
她朝着四皇子微微的勾唇,像是一笑,又像是透着一些无奈:“哀家一个妇人,整日吃斋念佛,哪里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呢?不过是想来替后宫的妃嫔们看一看,哀家自己也来听一听,看是不是从旁能得出什么,能不能说上一两句,帮助众大臣提上一点有意义的建议,也让妃嫔们安心罢了。”
杨阁老轻轻的一笑,面孔透出一种和煦来,“太后要是有什么好建议,也可以同老臣等提出,如今集思广益,听取更多的建议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时东太后才好似点头思索了一番,然后慢慢的道,“那血衣教的贼人除了要求要玉玺和让位书以外,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他便是要求如此,否则的话便拿陛下的生命要挟。”杨阁老叹了一口气。
他眼下的青圈和迅速白掉的头发,无不显示这些天他为了此事确实是焦心不已。希望东太后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这时候无论是东太后还是其他人,如果有好法子的话无疑是救命的法子啊。
东太后略微沉思了一番,她一身墨绿色的“卐”字长袍带着一种静谧的色泽,又像是深不可见的森林能够吞噬了人的意识。
她想了一会后慢慢的抬起头,道:“哀家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只是这法子可能有些弊端。”
“如何?太后不如说来一听?”急了几日的大臣一听到有法子便急着问道。
东太后这才缓缓的道:“哀家曾听先帝说过一些,说是国不能一日无君,要想一国安宁,必要帝王每日勤于朝政,方能处理好事情。
以前有陛下在的时候,事情总能每日处理的好,国家运行的也十分的正常。如今陛下被那血衣教的人捉住了,朝中各事便有各位臣子在代理。虽然井井有条,可毕竟不能代替陛下。
哀家突然想到,如今陛下在他手中因为他是一国帝王,若是身份转换了,那血衣教的人在将他捉在手中就没有了任何价值了?”
东太后的声音就像是她常年熏得檀香一般,轻轻的缭绕在议事厅内。
然而她的话却像是檀香一下缠绕到人的心头,令人不得不去回味那香味,一时这议事厅里面变得非常寂静,安静的几乎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到。
若是明帝不是皇帝了,血衣教的人即使将他捉在手中也没有任何的意图,那么潜在的意思也就是说要另立新帝。
另立新帝一般来说要么就是由皇帝的兄弟,这一点的话除非皇帝没有子嗣,而眼下明帝已经有了三位成年的皇子,他的皇位便由皇子继承,那便是要在皇子中选一个人做新帝咯。
这一个方法在坐的人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有人在脑中将这个念头一晃而过,不敢提出来。
如今东太后提了出来,一时各人的颜色就不同了,有的人面中露出的是惊讶,有的人是惊讶之后又多了一份野心,也有的人露出了害怕。
东太后观察着各人脸上的表情,心里暗暗的冷笑一声,表面上却是十分温和的道:“哀家只是一个女子,不太懂这些事情,若是这件事提的不好,还请各位朝臣栋梁不要怪于哀家,哀家也只是想要陛下安宁而已。”
她提出来远远要比其他人提出来要好,因为如今东太后她膝下无子嗣,又只是供养在宫中的一个挂名太后,若不是西太后瘫了,她依然是在慈安宫中与世无争无人问津。
所以没有人想她说这番话会不会有什么用途,不管谁继位,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现在她还是东太后,如果其他的皇子上位,那么她即将就变成了太皇太后,一个没有权利的太皇太后比起现在的太后来说是更惨。众人都没有猜测她的心思,而是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东太后既然能说出这一番话自然是有自己的自信。
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就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心里,必然会乍起千层大浪,引起千变万化的思绪。
有谁又拼得过利益的争执呢,利益的巅峰就是皇权,皇位对于任何人来说诱惑,都是无穷无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