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余晖想来是没有和兰姐解释过。
“你忙去吧。”
“秦远,我在苏北。”
“你明天来接我好吗?接我回去。”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很好。我说过我会好好的。一直请人照顾我。”
“那你等我。”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病房,兰姐说:“这天气真好!”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一家老小急得转了起来,你一个人跑到这儿!”秦远妈的声音吵醒了晨梦中的病人们。
“妈你不要这么说。”秦远说。老太太看到病房里被打扰的病人嫌恶的眼光语气软了下来:“身体还可以吗?”
“你不是说后天吗?”
“昨天下午刚好有火车我就过来了。”
“吃饭了没?”
“刚下车就过来了,还没。”秦远妈说:“你们先呆着,我出去买。落泽你想吃什么?”
“兰姐去买了。”
兰姐回来了,和余晖一起。我看到两个看不清表情的男子和惊诧的兰姐。
秦远说:“谢谢你照顾落泽。”
“恩。没什么。抽烟吗?”
“我不抽烟。谢谢。”
阿姨和秦远妈去我房间收拾东西,余晖送我们到车站,老太太头也不回上了车,一路上再没一句话。
“你先休息。我去收拾东西。”秦远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也许真的累了,一躺到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起身去客厅倒水喝,只听得厨房传来“劈啪”的油溅起的声音和盥洗室里“哗哗”的水声还有这些吵杂声里掩藏的异常的沉默。
“你醒了?准备吃饭吧。”秦远除掉身前的围裙。
“恩。”
“妈,吃饭了。”
“你先吃。”
“衣服放那,先来吃饭吧。”
“放那?放那还不是你洗。”
“你先吃饭啊。”
“也不晓得你做什么那么高兴,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我说你早晚一天非后悔不可。一阵一阵的话语混着搓洗声传了进来。
“你说什么哪?”秦远一拍筷子:“你不想待在这儿就回去好吗?”
“我回去!”我听到一声水被衣物砸起的闷响:“你就做你的睁眼瞎子!”
我只记得我呆呆地坐在原地,什么情绪都没有。一个人的过去有时能够左右他的未来,尽管那已经是死去的东西。可是于我,那些过去还迟迟不肯轻易离去。秦远坐在桌子那头,握紧了拳头枕在低垂的头下,他已经太累了。他是一个疲倦的孩子。我伸过手去抚摸他的头发,我想起我也曾这样安慰陆离、余晖。原来我有这样一种癖好,我喜欢受伤的孩子。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他是一个受伤的孩子,每一个本该保护他的人都是施暴者。原来我与他相处得那样自然是因为我无所谓他看到我的难堪,我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他对我的看法,才能源源不断地从他那里汲取我所需要的利益和要求,却从来不去认真看看他脸上的表情。他于我事实上是无足轻重的,而正是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为着这个不能善待他的人和别人不能不能善待这个人而受伤。阿土就说过我不会让我身边的男子好过,我对我自己已然力不从心。我无法保存“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爱情,于是只能在它消失前先放弃它。我说过我是一个自卑的人,我恐惧着消磨,或是忘记,于是只能在它到来之前背离,我来得及感受的已经放弃了。秦远妈妈的话并不能使我感到侮辱,这份空头的耻辱已经转由我面前的这个人承担了。我只是想到我母亲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