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会到俄国呢?”汤米?格里菲斯说,“俄国在东部。而这几个星期以来我们一直向西航行啊。”
“我们走过了半个地球,从另一面绕过来到这儿的。”
汤米不相信,他斜靠在栏杆上,眼睛盯着岸上:“那些人看上去有点像中国佬。”
“但他们说的是俄语。听上去像马夫别斯科夫,就是那个打牌骗了庞蒂兄弟,然后溜之大吉的家伙。”
汤米仔细听了听:“是呀,你说得对。真没想到。”
“这一定是西伯利亚,”比利说,“难怪他妈的这么冷。”
几分钟后,他们得知他们来到了符拉迪沃斯托克。
阿伯罗温同乡队走在镇上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已经有成千上万穿军服的士兵来到这儿了。他们大部分都是日本兵,但也有美国人、捷克人等等。镇上有一座繁忙的港口,有轨电车沿着宽阔的林荫大道轧轧前行,还有不少时髦的旅馆、剧院和数以百计的店铺。比利觉得这里有点儿像加地夫,只不过更冷一些。
他们到达军营的时候,遇到由年长的伦敦人组成的一个营,他们是坐船从香港来这儿的。比利心想,把这些怪老头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是有道理的。可同乡队尽管因伤亡有所削弱,但他们一个个经验丰富,敢打敢冲。到底是谁在暗中操纵,把他们从法国撤出来,送到地球的另一边来呢?
他很快就明白了真相。晚餐后,旅长——一个面目英俊可亲、显然快要退役的男人告诉他们,菲茨赫伯特伯爵上校将要来讲话。
格温?埃文斯上尉——那位前百货店的老板——搬来一只装猪油罐头的木箱,菲茨站到箱子上面,那条伤腿让他活动起来有些吃力。比利看着他,并不感到任何同情。他的同情心留给斯托米?皮尤和其他众多残废了的前矿工,他们在伯爵的煤矿挖煤的时候就受尽伤害。菲茨自大又傲慢,是普通男人和女人的无情剥削者。只可惜德国人没有打中他的心脏,只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我们肩负着四重使命,”菲茨开始讲话,面对六百人提高了嗓门,“首先,我们来在这儿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财产。你们下船走下码头,经过铁路专用线时应该注意到有士兵看守着成堆的供应品,这片十英亩的场地上存放着六十万吨弹药和其他军事装备,英国和美国将这些物资运到这儿的时候,俄国还是我们的盟友。现在,布尔什维克与德国讲和,我们不愿让我国人民花钱买来的子弹落到他们的手中。”
“这简直是毫无道理,”比利大声说道,让汤米和身边的其他人听得清清楚楚,“有必要让我们到这儿来吗?为什么他们不把这些货用船运回去呢?”
菲茨恼火地朝声音的方向瞥了一眼,继续说道:“其次,这个国家有许多捷克民族主义者,有些是战俘,还有战争之前就在这儿工作的人,他们自己组成了捷克军团,打算坐船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出发加入我们在法国的军队。他们不断受到布尔什维克的骚扰,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他们逃离这里。当地的哥萨克社团领袖会协助我们完成此事。”
“哥萨克社团领袖?”比利说,“他想骗谁啊?他们是一帮该死的土匪。”
菲茨再次听到了表示异议的低语声。这一次,埃文斯上尉看不下去了,他不耐烦地下到食堂大厅里,站在比利他们旁边。
“西伯利亚有八十万奥地利和德国战俘,他们是签订和平条约后被释放的。我们必须阻止他们重返欧洲战场。最后,我们怀疑德国人盯上了俄国南部巴库的油田。我们不能让他们接近这块储藏区。”
比利说:“我感觉巴库离这里很远。”
那位旅长亲切地说:“你们谁有问题要问吗?”
菲茨瞪了他一眼,但已经来不及了。比利说:“我没有看见任何这方面的报道。”
菲茨回答说:“跟许多军事任务一样,这还是秘密,你们也不准在家信中提及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们跟俄国宣战了吗,先生?”
“不,我们没有。”菲茨严厉地看着比利,也许他还记得比利是如何在卡尔瓦利福音馆的和平会议上击败他的,“除了威廉姆斯中士以外,还有人有问题吗?”
比利坚持说道:“我们是打算推翻布尔什维克政府吗?”
部队里发出愤怒的抱怨声,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同情革命。
“这里没有布尔什维克政府,”菲茨愈发恼火,“国王陛下一直没有承认莫斯科的政权。”
“我们的任务受到议会的认可了吗?”
旅长显得十分为难——他没想到有人会提出这种问题来。埃文斯上尉说:“你说得够多的了,中士,给别人点儿机会吧。”
但菲茨不够聪明,不知道有时该闭上嘴,对于比利从激进的非国教徒父亲那里学来的善辩功夫,菲茨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会输。“军事任务由陆军部批准,不需要议会授权。”菲茨争辩道。
“所以这一切是在对我们选出的代表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比利愤怒地说。
汤米焦急地喃喃道:“当心,伙计。”
“这是必要的。”菲茨说。
比利没有理会汤米的提醒——他实在太气愤了。他站起来,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说:“先生,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合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