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早就醉过去的安元青听到“才情斐然”几个字,半醉不醒地爬起来接了句:“我女儿琴棋诗画样样精通!”
陆则大概也是有几分醉了,竟然跟醉得只会满嘴车轱辘的安元青理论起究竟是谁家姑娘才情更胜一筹来。
林尧:“……”
他喝完碗里的半口酒,爬起来想出去吹吹冷风。
放在衣襟里的那颗东珠滚了出来,他俯身去捡,叫一旁的陆则看见了。
长着张人畜无害书生脸的陆则借着酒意轻轻“啧”了一声:“林将军这是打算送谁的?”
林尧把东珠重新塞回衣襟里:“替我胞妹讨的。”
他起身往外走:“我出去醒醒酒。”
说是醒酒,其实也没跑多远。
林尧随便找了个小丘枕着手臂躺下,吴越的深秋没有多少寒意,月亮银盘似的坠在星幕里,清凌凌的冷,像极了那个姑娘掀开车帘时一抬眸的神色。
单薄的凤眼,淡薄的眼神。
只一个抬眸,就能让人感受到云泥之别,偏偏那个眼神就像是钩子一样钩在了他心上。
每每想起,就抓心挠肺的痒。
他拿出那颗东珠透过月光看,恍惚间东珠也成了一轮明月。
他用力把东珠攥回手心,闭上了眼。
……
楚承稷命人走水路运送的药材在三日后抵达了青州,此外还有一箱东珠和一封家书。
这一年里,她们二人总是聚少离多,重新建起的大楚政权,百官也已习惯了楚承稷不在的日子里,诸事由秦筝定夺。
只不过这场瘟疫,委实是让秦筝有些束手无策。
官府能做的只有管控源头,阻止蔓延,大夫们尝试了多种药方,依然只能暂时缓解病患痛苦,没法医治。
第一批感染瘟疫的难民,除了一开始的高热畏寒,呕吐腹泻,身上还开始出红疹,后又演变成恶疮,不少难民都是在恶疮这个阶段痛苦死去的。
秦筝不是大夫,只能在药材上尽量给予支持,让医治病患的大夫们摸索救治之法。
正心力交瘁之余,又得到了一个更让她担忧的消息:清溪县发生了暴乱。
清溪县县令投靠楚承稷后,楚承稷带兵南下,秦筝得在青州稳定大局,便把先前在坞城任职的官员调去了清溪县,让他照着坞城的管理模式,指导清溪县令收治瘟疫患者,隔离区分病患和健康百姓。
怎料清溪县令眼见底下人都对大楚派去的官员言听计从,惊觉自己权利被架空了,一波反向操作妄图夺回权利,却让整个清溪县的疫病来了个大爆发。
百姓没能得到救治,误以为楚军将他们圈在清溪县,表面上是要救治他们,实则是为了让他们自生自灭,直接反了官府,还大骂她们是假仁假义。
好名声得使劲儿攒才能攒起来,坏名声却只要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就能被说得有鼻子有眼。
若放置清溪县的流言不管,对正在攻打淮南王的楚承稷极为不利,她们费财费力收治灾民,也只会背上个假仁义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