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只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是死的,情分是活的,陇地荒芜贫瘠,多有沙匪出没……宁安王封在那里,是朝廷的一道天然屏障,你收了他的节度专权,沙匪若作乱起来你要宁安王怎么办?等朝廷派兵过去……来得及?”
太后说完,户部尚书捋着胡子没说话,显王和楚王也对视了一眼,保持了沉默。
高憭沉吟半晌,答道:“母后,先祖留下遗旨,后宫不得干政。”
“……你!”
“母后稍安勿躁,且听儿子一言,您是我亲娘,可祖上的规矩不能破,今日儿子索性一次和母后说明白,从今往后也请母后相信儿子。依律……二字王本来就没有资格拥有节度之权,父皇对他们一脉已经赐予诸多殊荣了,高怀应该懂这份进退。这份权力儿子早晚都要收,也是必须要收……陇地山高路远,高怀历来又是个小心谨慎的,错过了这一遭恐怕今后都没机会再收,人家若无错处,朝廷收了他这么大一项权力,恐民心有失。此事……虽然是个过场,好歹是高怀自己提出来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拿回来,朝廷安稳,他也安稳。他若真的是个知进退的,应该在心里好好谢谢朕。他若是个伪装的,那正好……先把他的利爪拔了,以绝后患。”
听完高憭的话,太后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并未做声。
高憭起身道:“儿子还有折子要批,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除了太后,其余人纷纷起身:“恭送陛下。”
“不必送了,你们都留下陪陪母后,朕自去。”
……
高憭走后,殿内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开口说道:“兄长,依你之见……如何?”
“这……太后还是不要为难老臣了吧?”
“哀家乃陛下生母,难道还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陛下年轻气盛,哀家总要给他把个几年关的。”
户部尚书也叹了一声,答道:“陛下说的……其实也没错。陛下年轻,在朝政上彰显出魄力也是人之常情,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宁安王若真如他一直表现的那样忠于陛下,忠于朝廷,陛下此举并无不妥。”
却不想太后听到户部尚书的话之后,竟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驳斥道:“天下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兄长你不能!”
“太后恕罪!”户部尚书一撩衣襟下摆,跪了下去。
显王和楚王也双双起身,跪地道:“母后息怒!”
太后立着眉,怒道:“一个小小的宁安王何足惧哉?纵使他真有不满又如何?大不了就趁着他尚在京城,直接将他的封地牵到京畿,削减他的府兵,看他如何掀出风浪?可陇地能不驻军么?北海有八十万戍边军队,如一把利剑插在我大燕边陲,可这是一把双刃剑啊,陇地是挡在中原和北海之间的一道天赐的关隘,只要陇地有驻军,北海想反,就要掂量掂量。”
“母后勿忧,孩儿愿自请封于陇地……”显王说道。
“糊涂,你若真到哪儿去,北海真反了,你就成了他们要挟朝廷的筹码了!”
“……母后教训的是。”
太后轻叹一声,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
“谢母后。”
太后抚摸着那两根纯金制成的护甲套,幽幽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容哀家想个万全之策。”
……
雍州。
城门口,周六一早就等在门口,守候了两个多时辰,总算看到了那车厢大小显然不同于寻常马车的马车。
周六来到路中,举起双手挥舞起来,车马停住,车厢门开,云安从里面跳了下来。
“爷,您可算回来了,自从收到家书小人每日一早就来,已经接连在城门口等了您三日了,今日要是再没把您接回去,可不好和夫人交代。”
云安开心极了,说:“原本是该在家书里定的日子回来的,可是这天气真邪门儿,入了陇地之后……几乎天天下雨,原本硬实的路,泥泞不堪,好多马车都陷进去了,多亏我坐的这马车轮子宽,也还是费了些周折。”
“可不是,这阵子雍州城内天天有雨,不过还是爷有福气,今日就没下雨。”
云安爽朗一笑,吩咐道:“快帮我把行李搬到咱们自家的马车上。”
“是。”
云安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交给车夫:“送到这儿就行了,这一路让你跟着我受累了,区区心意,你拿着。”
那人看了银票的面额,虚推辞了一番然后便欣然揣到了怀里,东西都搬完云安目送马车离去,周六问:“爷,小的听说您进京的时候是轻装出发,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是不是京城里的那些主子赏的?”
“别瞎猜,谁会赏赐我这种小人物,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给大家伙带的礼物,快走快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