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爱卿?”
龙椅上的帝连唤两声,盯着谢玿深思的神情,眼里写满了探究。
谢玿后知后觉,望向帝,眼中是询问。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道:
“朕的丞相,方才众卿所议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自然是无的,他方才神游天外,压根未听诸臣议论之事。谢玿两手一捧,声音听不出情绪:
“全凭陛下定夺。”
帝听到这回复,不免多看了谢玿两眼,谢玿鲜少这般顺着他,然后宣布道:
“既如此,此事暂搁置,待议政堂商榷后,再行不迟。退朝。”
皇帝起身,何公公尖声叫道:
“退朝——”
诸臣皆跪,恭送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玿自然看懂了帝眼神中的深意,好奇、探究他难得没发表观点。谢玿定了定思绪,才将神游的心思完全收回,他走在六部尚书后头,从容移步议政堂。
到了议政堂,谢玿安静入座,足足一个时辰,听着诸位各执己见、争辩高下,暗自将事情弄明白了七七八八。原是六部机构微调一事,有人认为改革要彻底,主张自机构设置到官员选拔,一一变通;有人则认为六部革新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过错无需大刀阔斧操作,恐其元气大伤,维持现状便好。
谢玿安静了许久,见诸卿渐渐将问题引至自己面前,谢玿瞧着他们一个个拿着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己,不免勾了勾唇,取了那中庸之道。
“诸位平素就职于六部,与诸卿丞交接,若有不便,何处不便,若有阙处,如何整改,想来诸卿早有想法。与其争执要不要改,不若直接将问题拿到诸位面前,就事论事,对症下药,便知从何改,如何改,既优化机构,又无伤大体。”
诸臣转念一想,认为可行,各作让步,便将目光聚集在帝身上,帝笑了笑道:
“瞧你们争了半天也没争出个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谢卿提点。改革本就不是一句空话,要改,但也不是胡改,纠结改不改、改到什么程度有什么用呢?”
诸臣面露羞愧,人有时候,就是会脑子转不过来,集体宕机。
“那便把问题摆到台面上,再来讨论,商讨对策。”帝如是道。
诸臣连连称是,新一轮的讨论又开始了。
天色渐晚。
谢玿看着诸位尚书的谈论变得轻松自在,而后个个起身辞别皇帝与同僚,不觉心情愉悦,唇角上扬。
而一旁的帝,自谢玿入座起便一直注意着谢玿,眉目略显严肃,直到谢玿发表见解,他锁着的眉头才舒开。现下看见谢玿笑,帝心情亦变得十分晴朗。
谢玿起身辞别帝,帝点头,又叫住他道:
“国之肱股,位极人臣,天下巨细,皆为辛劳。朕看你今日似是状态不佳,你……”
帝顿了顿,思考了一番,道:
“你这两日便好好好休息,好生将养,要知道丞相,朕离不开你。”
谢玿心中略有触动,然而谢玿一想到王玢为他一无所有,却被他忌惮尸骨无存,而自己不过恪尽职守,做了个乘龙快婿,倒叫他上心。
谢玿心中不是滋味,拱手道了句“谢陛下”,便阔步离去。
帝王心计,刚柔并济,不得我幸,得之需惕,王玢便是得这点滴恩惠,宁做飞蛾扑火。
谢玿回了府,便直奔主屋,打开橱柜,亲自将那件长袍从柜底翻出时,谢玿恍惚了一下。他两手捧起那件衣裳,指腹轻轻摩挲过上面精致的花纹,心中百感交集。
偏偏是这个最不像王玢之人,让他感受到王玢的气息,早先他只看到故人的影子,现下,他真正看到了莫嫄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