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渐行渐远,时不时传回一惊一乍的声音。
柴刀老头依然靠躺在摇椅上,晚风吹过的鬓角斑白不知经历多少风霜。
西大街角的某座茶馆内。
茶客们吃着瓜果品着香茗,欣赏着极有韵味的京韵大鼓。
生活娱乐方面,大城市的优势可太大了,在津门入夜后只要花点小钱,什么打快板的说相声的耍杂技的看都看不完。
当然了,勾栏听曲和马杀鸡这些可不是平头老百姓能消费的起。
茶馆角落一张宽桌旁,莫闻山为张林义斟了杯茶,后者战战兢兢的双手接过,连称不敢不敢。
人活得久有活得久的好处。
想当年还没出师的张林义就听说过江湖上出现个百年难遇的狠人,只是突然如彗星般一闪而过,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张林义偶尔会畅想着那人到底有多强,三皇传承加上各派秘法,简直是行走的宝库,单是一手三皇剑就能跻身八绝,时至今日也没有谁给他顶下去。
岂料过了几十年,那人竟给自己斟茶,能坐得住就怪了。
“是我没管教好徒弟,若有不是,做师父的先行赔罪,还请别放在心上。”
“别!莫大哥说的哪里话!江湖斗法手上见真章,你的高徒没耍诈,是我技不如人,何来怪罪一说?”
莫闻山轻笑着摇了摇头,“我那个小徒弟才有几分见识?他连偃术都没见识过,更别提知道偃术的厉害,你若真狠下心来,自是能让他吃不少苦头。”
有些事,瞒得了凡胎肉眼却瞒不了火眼金睛。
张林义表情略显不好意思,“藏拙罢了,我这种市井里跑长趟的,逞勇斗狠只会死的更快,平平淡淡才是真啊你说是不莫老哥?偃术再精妙也比不上机械科技,倒不如老老实实算个卦赚点安稳钱,再说了,我这点微末伎俩真算不得啥。”
千百年来,偃师们几乎不牵扯到江湖恩怨情仇之中,其它玄门高手也不愿意招惹他们,除了偃术玄妙之外,偃师基本上都为皇家服务,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参与皇陵建造工程,就说谁敢惹吧。
但风云变幻,时过境迁。
工业革命的成果冲击着所有领域,再加上满旗的坟头草都长了快二十年,偃师这个本就人丁稀少的群体自然会加速走向消亡。
莫闻山微微颔首,“在理,我年轻时有幸结交过令兄车白渠,他偃术之高妙,我至今都历历在目,比不上他不丢人。”
张林义苦笑道:“唉他我哪敢比啊?就是他乖孙儿车厘子我也比不上啊,论资质才华,此子简直是为偃术而生的。”
“哦?没想到偃术能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那个侄孙不知搁哪认识个洋妞,非要跟人家去国外学科技,说是能精进老派偃术,这不胡闹嘛,因为这事家兄差点没气抽抽,自打车厘子出国后,他便时不时的闭关,说儿子死了孙子不孝,那就自己再造个听话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回家了吧,我最近留在津门讨生活其实就是为了等他。”
“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莫闻山缓缓放下茶碗,日子过的好不好,个中辛酸苦乐只有自己最清楚,光鲜亮丽永远留给的是外人。
此时舞台上正唱着最近两年新编排的曲目祭晴雯,唱的是贾宝玉对死去晴雯的怀念和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或许俩老爷子都在感怀着各自心事,不再言语,聆听着情感丰富的唱词。
“康哥,咱是继续陪着还是怎么着?总不能把一直把三元扔在那边。”
“师父让咱们来作陪,哪好意思走啊,再等等,三元应不会出啥事吧?”
康木昂自己越说心里越没底,倒不是怕老弟找事,就怕事找老弟啊。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有缘自会来,赵三元总会阴差阳错下处于一个又一个风暴的中心,但这一次,是他主动靠了上去。
在津门有句顺口溜,叫一坑银子一坑鬼,一坑官帽一坑水。
说的是津门四个角都有大水坑,东北角为银子坑,居住的大多是富人,钱庄、银号、金店众多。
东南角为官帽坑,那里曾经是科举考试的贡院所在地。
西北角为鬼坑,西南角就叫一坑水。
可以明显看出东富西贫的格局,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东边码头多,贸易发达。
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同样适用于黑道帮派。
安清帮山字头的大本营就坐落在西北角偏东的竹曲巷中,据说这里曾经是某个大员出资建的庙宇,奈何很快全家被满门抄斩,建造只能搁置逐渐荒废,后来被刘光海买下来重新建造,被外界称呼为北台。
虽是寺庙的底子,却难改匪窝的本质。
赵三元被张小狗拎着跨过门槛后,就感受到送四面八方投来的不善眼神。
“海爷今儿个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