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婢子不敢瞒夫人,您这药的药引是……是中郎将划破了手腕,滴了他的血到这药里。”
我有些惊讶,想不到卫恒竟然还是童子之身。无论遇到我之前还是之后,他竟是一直守身如玉。
虽然仓公这药立竿见影,可这湿婆香毒性缠绵,若是不肯用行房来解毒,则往后每到月圆之夜的前一天,都须再饮一次这药,而那药引则是每次煎药时都要的,且最好是同一个人的血。
因那些药皆是寒凉之品,极易致女子宫寒,故而需用童男的元阳之血来中和。而每个人的血都不一样,若是再换了第二个人的元阳之血,或许便会对身子大有妨害。
也就是说,若卫恒用他的血来为我做药引,那便不能用房事之法去为他自己解毒。
虽然他只是吸入了少许那媚、毒经我之体而散发出的异香,毒性远不如我所中的厉害,可若要清除,除了行房外,便须强忍上七日,且这七日需断食,每日只能饮些清水,方可解毒。
而且,若是他还在意我的身子,想要一直做我的药引的话,那他往后就得守身如玉,若我始终不肯同他圆房,他便得做一辈子和尚,连个子嗣都没有。而没有子嗣,后继无人,他又拿什么去争世子之位。
是以,这般苛刻的未来,我可不信他能一直坚持下去。
我不愿再想下去,过得一日算一日,命采蓝备好笔墨,扶我下床坐于案前,提笔给姨母写了一封信,命采绿快些去丞相府,务必要亲自交到姨母手上。
采绿刚刚领命而去,卫恒便又走了进来。他只穿着一件单衣,左腕上缠着块白布,面色有些发青。
他并不靠近,只是远远立在那里,“夫人可好些了?”
“我已无异状,有劳公子了。”我淡淡道。
他迟疑半晌,终于还是问道:“夫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我扫了他一眼,“公子既然不愿意我知道,又何必再问呢?”
上一次的诗帕事件,他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出来,我便有些怀疑,他其实早查出来那人是谁,却又不想我知道。
这世上有谁会这样恨我,不愿见我和卫恒琴瑟和鸣;又有谁在做出这些事之后还能被卫恒遮掩,除了卫恒那位长姐卫华外,再不作第二人想。
可这只是我的猜测,直到我离魂时,魂魄飘到前世,跟在卫恒身边,亲眼见到卫华在卫恒的质问下,承认是她命任姬每日都用那迷迭香害我流产,她就是不愿让我这个仇家之女替卫恒诞下孩子来。
她怕卫恒会被我的美色迷惑,若我再为他生下孩子,娇妻幼子环绕在侧,他会忘了当年兄长和母亲的惨死之仇,在卫畴身死后,不会再想着找继母和卫玟报仇,只会一味沉浸在温柔乡里。
所以,她千方百计地害了我的孩子。
而卫恒,在得知真相后,头一次对他素来敬爱的长姐动了手,狠狠抽了她一记耳光,将她打趴在地上。
“想不到长姐竟如此狠毒,连我的亲骨肉也不放过!”
卫华被他那一掌打得发懵,半晌才回过神来,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叫道:“你竟然敢打我?长姐如母!我们姐弟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竟然为了甄弗那个贱人打我?”
卫恒那只打人的手亦在微微颤抖,说出来的话却冷厉如刀。
“若你不是我的长姐,哪里还有命在!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到这宫中来看你,也再不会帮你。你已经害阿洛失去了一个孩子,若是再敢伤她,别怪我不念姐弟之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夺了长姐最心爱之人的性命,还望长姐今后好自为之!”
他走后,许是因为对卫华的恨意,我的魂魄竟没能立时被卫恒身上那股子吸力吸走,仍是留在卫华的芙蓉殿里,看着那个女人瘫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咒骂于我。
也就是从她的咒骂里,我知道了我的猜测是对的,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她从中做梗,买通了卫珠和卫玟身边的婢女,偷了卫玟写废的《洛神赋》再悄悄放到我那张焦尾琴里,栽赃陷害于我。
她是卫畴的嫡长女,又在丞相府里住了那么多年,向来视姨母和她的几个孩子为敌,想要暗中收服几个弟、妹们身边的婢女,当非难事。
或许早在很多年前,在她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想方设法、悄无声息地在卫玟和卫珠身边安插下了能听命于她之人,好伺机而动。
等到卫恒不顾她的阻拦,仍是按着他的心意同我成婚,她之前的苦心安排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她最怕的,便是卫恒同我情投意和,同卫玟兄友弟恭,所以她便想出了用卫玟的诗帕栽赃于我,既会让我和卫恒夫妻间生出猜疑,亦会让卫恒对他这个异母弟弟心生恨意,一箭双雕。
前世的时候,她成功了,成功的在我和卫恒之间种下了一颗猜疑的种子,离间了我们的夫妻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