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道:“这个自然。小人也只是想做份短工。”
沈莫怀忽然又道:“不过还有个问题,我们船上没舱位让你睡觉啊。”
秦征道:“不要紧,船头船尾,有个地方能坐着打盹就行了。”
沈莫怀看了看月亮的方位,说道:“那好,你便留下吧。晚了,我要睡了,明天再来向你请教钓鱼的本事。”
他说完便回舱了,秦征坐在舱门边上,心道:“今晚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却不知明天怎么办。”
忽然舱内传来对话声,正是沈莫怀和他师父。此时夜深人静,秦征耳目又灵敏,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你为什么留他?”
“师父你不是说由我决定么?”
“我没说要干涉你的决定,只是问问你为什么。”
“嗯,其实留不留他都可以。他的样子,好像落难了,多半前面还有人会为难他,所以要借我们的船来躲避。”
秦征听到这里心中一惊,想道:“原来我的心思竟被他窥破了,可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我呢?”
便听沈莫怀的师父道:“那你还留他作什么?”
沈莫怀笑了笑:“我觉得这人顺眼,所以就留下他了。反正我们也不怕麻烦。”
听到这里他师父便不再说话,舱内也就静了下来。秦征心道:“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也不小,既不是故意让我听到,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让我听到。嗯,是了,这师徒两人行径奇特,多半来历不小。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就无足轻重。留我不留我,就像一个富家公子看见一只蝼蚁身陷水中,是否伸指相救都只在一念之间。所以他虽然留下了我,却连我的名字也不屑问。嘿嘿!可他们是否知道我的麻烦有多大呢?如果他们知道我的对头是宗极门,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他想着想着,竟然便睡着了,晚上梦见了与秦渭在破庙中躲雨,外头雷电交加,破庙里头处处漏水,父子俩挤在神案下面,以往秦征觉得这种日子很苦,这时双手抱紧了秦渭的胳膊,却恨不得这样的日子能永远过下去。
忽然身体被人轻轻推了一下,秦征心中一惊:“宗极门!”整个人跳了起来,却见天已白,自己是在做梦,手里抓着的哪里是秦渭的胳膊?却是一个英俊少年的手臂。
推他的是沈莫怀,这个贵胄少年微笑着,说:“你睡得可真甜啊,脸笑得像婴儿一样,我本来不想吵醒你,不过对不住,要开船了。”
秦征有些不好意思,沈莫怀道:“放开我,要开船了。”秦征这才现自己还紧紧抓着沈莫怀的手,脸一红赶紧放开。
沈莫怀便走到船后,拉起船锚准备开船,秦征赶紧过来帮忙,说:“公子,这些粗活当由我来做。”
沈莫怀笑道:“你倒是蛮勤快的。”拿着竹竿往渡头一撑,劲力透处,船便偏离渡头向河心移动,秦征看在眼里,心道:“他果然是个会家子,而且功力多半比我还高。”
沈莫怀又拿那根竹竿在船头戳了两戳,叫道:“别偷懒,睡了一夜了还不够么?开船吧!”船头两个隔水舱门打开,游出两个影子来窜入水中,跟着那水面便有些混浊,似乎有什么东西游动起来拉着船只前行。
秦征往水里张望了一下,这时靠近了看,才隐约看见拉船的竟是两个人!惊道:“这……人拉船?咦!他们怎么有尾巴?”
沈莫怀笑道:“那不是人啦,是两头水鬼。”
“水鬼?”
“是啊。不过也不是真鬼。就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怪物。我听师父说,那是以前地兽门想要造出《山海经》中所记载的‘人鱼’,拿活人和鱼类交配做血因验试,留下来的后代。以前他们经常在五湖为患,被我师父收服了,便乖乖地听命愿做我师父的仆役了。这两个家伙没其他本事,就是游得够快,力气也大。”
这两只“水鬼”的力气果然够大,拖起这么大一艘楼船逆流而上竟比常人在岸上走路还快!若是不拉着船,那还不知会游得多快呢!
秦征看得惊奇,心想:“地兽门是什么?血因又是什么?拿人和鱼类交配?那可多残忍啊。”要想问时,却被沈莫怀扯住了道:“别看他们了,有什么好看的,来,教我钓鱼!”秦征这才打起精神,一一教沈莫怀钓鱼的诸般诀窍。沈莫怀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便拿着鱼杆比划实践,有疑问再问秦征。他显然天赋极高,什么事情都是一听就会,不片刻间秦征就觉得没什么东西可教他了。不过两个少年一起坐在船头,谈谈说说,倒是十分投缘。
旭日渐升,船只来到昨日河心鏖战的地方,秦征但见河面一片平静,内心暗藏激荡:“船呢?宗极门的那七个畜生呢?还有,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