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因为这种状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何寄裳也戴着腕表,我抬起头时,看到她左腕上那只小巧的瑞士金表的指针也在狂转。
“何小姐,看你的表——”两只表同时发疯,应该不是机械本身的故障,而是我们所处的环境发生了莫名的磁场改变。
“啊?怎么回事?”她只看了一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拍表蒙子。
前后相差一秒钟的时间,我再次抬头时,木楼的窗口,已经出现了那个身穿豹皮大衣的男人。
“盗墓……之王……杨……天!”我发觉自己的牙齿开始咯咯乱响,舌头也变得僵直起来,迅速抬起望远镜,望向那个男人的脸。像昨天一样,他在凝神看书,翻阅着那本《诸世纪》。我接连做了六次深呼吸,将满脑子沸腾的血压制下去,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低声叫着,“何小姐,向窗口看,是不是那个人?是不是?”
我连续调整着焦距,但就是无法看清他隐藏在暗影里的脸。
夕阳落山到暮色聚拢,间隔非常短暂,晚霞一收,二楼的光线就黯淡下来,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停止看书而走到窗口来的原因。
“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在哪里?”何寄裳急促地问,手指发力,把调整焦距的塑料转轮捏得喀喀响。
“窗口,二楼窗口——”我猛地意识到,既然梁威看不到窗口里的人,何寄裳当然也看不到。
“给我望远镜!”她伸手过来,抢走了我的望远镜,把另一只塞给我。
望远镜的功能都是一样的,她颓然低叫:“我看不到……我看不到他,老天啊,不要这么残忍地惩罚我……”
我仓促间出手,右掌拍在她的天灵盖上,以“醍醐灌顶”的方式助她一臂之力。从邵黑那里传接过来的“传心术”并不是次次都能运转自如,这种关键时刻,说不得要拼一下了。
“啊——啊……”何寄裳长大了嘴,脸色刹那间惨白如雪。
那个男人正走向窗口,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像何寄裳这种与他有过长时间接触的人,肯定从走路姿势、动作上就能判断出他的身份。
“天哥、天哥……”她喃喃地叫起来,茫然地伸出一只手,向前摸索着。
“他是谁?是不是‘盗墓之王’杨天?”我在做最后的求证。
“对,就是他,全球盗墓界公认的王者,杨天。他在那里,就像多年以前,我们刚刚结识的时候,他总喜欢在窗前看书,穿着我一针一线缝制的大衣。世界上,再没有他那样巍巍如山、柔情似水的男人,所以……所以……别走……”她再次失声叫起来,随着暮色渐渐沉重,二楼窗口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一片。
我放开了按住她头顶的手,缓缓调整呼吸,“传心术”非常耗费内功,只持续了三分钟时间,我的感觉却比经过了连番恶战更疲惫。
“只有你能看得见他?”何寄裳转过脸,两颗亮晶晶的清泪垂在眼窝里。
我点点头,在草根上盘膝坐下,四肢乏力,近乎麻木。
“告诉我,一切都是幻影吗?告诉我怎么才能天天看到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她毕竟是闯荡江湖的高手,激动的情绪很快平和下来。
我只能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如果经过合理的验证,知道这段影像会不断地出现时,我会告诉你看到他的办法。”低头看看腕表,指针已经停止转动,但日历却跳过了二十五天,等于在几秒钟内让生命流逝了近一个月。
何寄裳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双手同时按住了太阳穴,脸上显出无比痛苦的表情,也跟我一样打坐下来。
村寨里一片沉静,没亮起一盏灯,木楼影影绰绰的,像是高高低低的巨大坟茔。
无言地过了一个小时之后,我才觉得身体重新充满了力量。腕表发疯的原因,只会是因为受到突然爆发的强磁场干扰,这一点,与红小鬼电话里说的情况吻合。我举起望远镜向南面天空观察,阴云堆积如山,沉甸甸地覆盖向丛林,的确非雨即雪,转瞬便到。
何寄裳痴痴地望着木楼,若有所思:“可惜,我不懂‘逾距之刀’的武功,如果可以达到光速,看到他,一步跃过去,或许就能跟他相见了。他是光影重现,我只要同样达到光影的速度,岂不是就处在同一个运转环境里?你说呢?”
我无言地笑了,如果人能够以光速运行,直接逆向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就可以了,何必采用她说的绕弯子办法?
很多武林前辈已经义正词严地批驳了“逾距”的论调,明确指出,如果“逾距”可以实现,枪弹、火箭筒、大炮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两军对敌,可以“逾距”的一方不必等对方的子弹射到,就能出手制胜,这根本违背了大自然的物理运行规律,绝对是蛊惑人心的荒谬论调。当然,他们也承认“快”是无止境的,每一次出手的速度,从李小龙的每秒钟踢出七腿,可以提升为十腿、十四腿,但却不能无限加速,因为人体的关节爆发力已经受到了先天性的限制,除非脱离地球或者改变地球人生长基因,否则,绝不会创造出“逾距”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