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你身上带着烟呢吗?”
“干吗?”
“教我抽烟吧?”
“不行。”
“我不是想学坏,我只是想学抽烟,这是两码子事儿!”
高扬认真地看了看我问:“真的要学?”
“真的。”
我们进了厕所,高扬从兜儿里摸出包儿“万宝路”——“白万”。这烟通体都是白色,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因为从前我一直以为所有的烟都是一半儿土黄一半儿白,而我实在讨厌那种土黄色)。那时候的高扬对烟还没有瘾,刚开始嘛,大家难免都得装个样——这就是“越不会抽烟的人越抽好烟”的道理。所以等到后来高扬真的离不开烟草的时候,他就改抽便宜些的“中南海”了——可后来的我,却一直因为某种原因而没离开“白万”——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我要说的是,当我学着高扬的样子对着过滤嘴儿吸了一口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一下子咳了一分多钟。后来我知道了,“白万”算是种劲儿挺小的烟,可当时居然也让我那般难受。
“刚开始都会呛着,烟劲儿再小也会呛,以后就好了。”
当时高扬是对我这么说的,可后来我一直也没好——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连高扬都对此深表迷惑。我强忍着抽了好几个月的烟,可还是一抽就呛——到最后呛得都成习惯了,咳嗽两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了。高扬每次看我抽烟呛的时候都会笑着对我说:“你丫生来就没当痞子的‘范儿’,抽这么长时间了还呛!”
“那怎么了?那我也要抽!”我总是这么回答高扬,其实我并不依赖烟草,因为呛烟,我很少能把烟过肺,所以也就谈不上生理上的“上瘾”。但我喜欢抽烟的感觉,尽管我抽一口呛一口实在显得有点儿“没范儿”,但我还是很喜欢抽烟的感觉,仅仅是感觉——尤其是当我觉得难过或孤独的时候。
后来夏天开始抽烟了以后,她也独独偏爱白色万宝路,于是我们俩经常互相借烟。她说“白万”很香很特别,不像高扬抽的“中南海”那么冲,可又比那些女烟有劲儿。
我呛烟的毛病后来一直也没能改掉,但我还没愚蠢到去医院找医生帮我检查这是为什么——事实上我也不是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京城最后一个顽主 第四章(1)
7
末末的生日,我们一帮子人在东来顺聚齐儿。
一帮半大不大的孩子涌进东来顺,难免让里面儿不少吃客抬起头疑惑地瞧着我们几个——那时候我们的大部分同龄人过生日的地儿还都停留在麦当劳肯德基。去东来顺是高扬的主意,高扬一直就迷恋一些老北京的东西,所以选馆子也选了个京城老字号。我记得皮叔曾经跟我们说过,那时候在街上混的,最常去的几家馆子就是东来顺、烤肉季、烤肉宛、砂锅居,新桥儿……手头儿子儿多的时候也会去“老莫儿”(莫斯科餐厅)……
我们一共七个人,要了一个包间儿——连为我们点菜的服务员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们——这么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想到来这儿了呢?高扬拿着菜单儿,肉要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涮货也不少,直到大家都说够了够了的时候高扬才放下菜单儿,但马上又要了十瓶儿啤酒。“要白的不?”高扬问我们。
末末扯了扯他的衣角:“瞎逞什么能啊!还白的,不许要!十瓶儿啤的就够多了。”她说着又看了眼太史可,笑着问,“你不能喝酒吧?那再给你要点儿果汁儿吧?”
出乎我的意料,太史可居然摇了摇头说:“没事儿的,酒我也能喝。”
“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就喝酒吧。”
当时包间儿的门开着,坐在我们门口那桌上吃饭的有一位老大爷,正拿着瓶儿燕京直接对着口儿吹。我拍了拍高扬让他去看,他看完以后笑了:“瞧样子,这位老爷子年轻时候肯定也是个顽主。”的确,那老大爷虽然头发花白,但身体健壮,尤其是一对儿虎眼,透着一股劲儿在里面,和一般的那种老人眼神里流露出的衰颓完全不一样。
“我想起皮叔了。”高扬就跟和我有心灵感应似的,我刚想说瞧他的眼神儿和皮叔真像。
“皮叔是谁?”大龙问高扬。
“一个老顽主,现在是个修车的。”高扬说。
“你们一说‘老顽主’,我都想起许爷了。”夏天突然说,“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咱们这仨小崽儿了。”
“这又是谁啊,也是位顽主?”
“可不吗,”夏天说着突然就笑了,“这老头儿可了不得,还教过高扬打架呢。”
话说到这儿,我和高扬、夏天都笑了起来。大龙一脸迷惑地看着我们问:“你们傻乐个什么?”
我说:“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