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儿?”祈丰年有些惊讶的看着九月;心里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十六年前;游大人一定是不是你行的刑?”九月也不坐;站在祈丰年面前直接了当的问。
“是。”祈丰年虽心里有了准备;可听到九月这样问;脸色还是变了。他听到游公子的那一刻;就确信了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人找上了。那一刻;他心里说不出的忐忑。
“之前;你赶八姐出门;赶爷爷出门;想卖房离开;是因为有人威胁你对不对?”九月又问。
“是。”祈丰年艰难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还能瞒得了什么呢。
“你认得县太爷?”九月点了点头;这些事;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并不是重点;“当年游大人家的事也与他有关吗?”
“我不认识他。”祈丰年目光一闪;避开九月的眼神;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可茶壶是空的;这边刚刚收拾出来;还没来得及倒上热水。
“爹;你帮帮他吧。”九月敛了眸;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轻轻开口;“这么多年;他不容易。”
“你们……”祈丰年缓缓把茶壶放了回去;紧张的问道;“他把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要帮那个说话?
“他没把我怎么样。”九月摇了摇头;坐了下来;“我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和游家的事之间有什么牵扯;可我看得出来;你手里一定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东西;对他而言是平冤的关键;可对某些人来说;那是致命的毒药;所以;有人找上了你;你怕连累我们才会做出那么多不同寻常的事;可是;你有想过吗?那些人势在必得;你这样做;不但护不住我们;反倒还会让自己彻底曝于危险之中;我们是平民百姓;他们要杀我们;易如反掌。”
祈丰年安静的听着;不置可否。
“我听外婆说过;我出生的时候;你曾害怕的说过一句话;你说我是躁来报复你的;从那时起;你就辞了那差使;我还听说;为了回家过安稳日子;你还做了许多隐匿形迹的事;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九月盯着他问道;“是你导致了游家冤案吗?还是你知道游家冤枉的;你手里有证明他们冤枉的证据;而你又没能救下游大人;你觉得亏对游大人;你怕游大人来找你质问;所以才这么害怕?”
祈丰年坐在九月对面;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着。
“郝银也与当年那件事有关对不对?”九月的声音更轻;“在刑台前;你们都认出了彼此;我看得很清楚;也听得很清楚;而且;他很害怕你;所以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置你于死地。”
“当年;他是班头。”祈丰年也不知道想通了还是怎么的;低低的应了一句。
九月立即咽下了后面的话;静静的等着他再开口;他既然愿意说;必是想通了。
“游家的所有人;都是他抓进牢里的;游家床底下搜出来的罪证也是他放进去的。”祈丰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语气极其疲惫;停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说道;“游大人被抓来第二天;就被判了斩立决;那天晚上;我本该在屋里休息。可那天晚上;郝银带着所有的衙役们都出去了;说是要抓捕游家余孽;整个衙门;除了看守牢房的几位兄弟;再没有别人;到了半夜;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有人逃跑了’。我就跑了出去;半路上遇到了一个中年人;他腰腹处中了一刀;膝上也中了一箭;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时鬼迷心窍。就帮了他一把……”
“那人是游大人吗?”九月忍不住插嘴。
“不是。”祈丰年摇了摇头;“他是游大人的随从;据他所说。他和游大人从小一起长大;感觉甚好;他还说;游大人是冤枉的;有人想杀人灭口;还说游大人搜集了那人的所有罪证;还说我一看就是个有良心的人;让我务必帮游大人把这些证据呈上去;要避开当时的知府大人;直接送到京里去……你说说。他是从哪里来的信心;竟那么相信我?”
“……”九月沉默着。心里也为那人的轻率皱眉;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轻信的交给了一个路人?就不怕遇到的是对头的人吗?“兴许;他是觉得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吧。”
“……”祈丰年一滞;苦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那人告诉了我事情;就冲了出去。结果被乱箭射死……我当时被他的消息给懵了;也没敢出去;偷偷的溜回了屋里;第二天行刑后;我休沐;就直接和班头打了个招呼说要回家;半路就溜过去找到了那人说的那些罪证;满满一撂的案纸;还有几本沾了血的账本;我看过;上面所有的指证都指向了当时的知府大人;那知府大人与人勾结;私下通匪;收受贿赂;伤天害理之事作尽;可明面上;他却是个青天大老爷;郝银就是那知府大人第六个小妾的亲大哥;游大人伏罪后;郝银就被调到了那知府大人身边;没过多久;那位知府大人就高升到了京都;据说;如今已是朝中一位二品大员了;只是不知为何;郝银竟又成了县令。”
“你手上握了罪证;他们没找你麻烦吗?”这都十六年了;难道祈丰年竟有这么大本事?十六年也没有人能抓得住他?九月深深怀疑。
“我也不知道。”祈丰年摇了摇头;“我当时也害怕他们会来找我;我就把东西藏了起来;也没回家;第二天硬着头皮回了衙门;一连好几天;都没见着有人来找我;我这心里实在没底;那时;你娘刚刚怀上你;身体极不好;家里……又不安生;我就向新任县太爷辞了差使;回了家。”
“后来;你就从来没想过把罪证送上去?”九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淡淡的问。
“我去过。”祈丰年有些黯然;“一路乞讨;好不容易到了京都;却连喊冤的衙门也摸不着;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到了那儿我才知道;那位知府大人的后台有多硬;要不是我机灵;连夜逃出了京都;一路辗转乔装打扮装疯卖傻;我的命都要丢在那儿了……”
听到这儿;九月才算稍稍的欣慰了些;那人说的对;她的爹还是有点儿良心的。
“那年是大灾年;到处饥荒;我好不容易回到家;才知道四巧把自己给卖了;六雨和七琪也没了……”祈丰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许多年来;这份痛一直折磨着他;他硬是挺过来了;没想到;今天却在这个小女儿面前;他却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你娘伤心过度;加上饿的;接着也离我们去了;再后来;就是你出生……”
后面的事;他不说九月也明白了;九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