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个刀口舔血的盐贩子,一跃成为一方霸主,手底下十数万大军,风光一时。可比起陈云州这跌宕起伏的传奇人生,好像又差远了。
苟还是陈云州苟,暗度陈仓玩得这么溜,把朝廷耍得团团转,若非这次被人识破了他的身份,传了出来,只怕朝廷和天下人都还要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站在古朴幽深的万年寺正殿前,葛镇江恭敬地拜了佛,捐了一笔香油钱,又等旁边的韩子坤磕完了头,一行人才踏着长满了青苔的石板路下山。
途中,葛镇江好奇地问:“军师,你面对面见过陈云州,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见他时就没怀疑过他的身份吗?”
袁桦其实也被吓了一跳。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见陈云州的经过,轻轻摇头道:“他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但又没许多书生的迂腐。而且他在庆川的威望极高,听说他还自己掏钱借种子给百姓,自己掏钱修了贯通庆川及辖下县的马路。这谁能想到他会是个假冒的呢?”
多少真的官员都没他尽职尽责。现在想来何其讽刺。
韩子坤也很憋屈:“娘的,我竟输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冒牌货。”
袁桦笑着宽慰道:“其实这也是个好事,如今陈云州的身份已经明了,朝廷必然不会容他,否则朝廷威严何在?如今只怕陈云州已经取代了龚鑫和大将军,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恨不得除之而后矣。”
“军师说得是,如果朝廷打算优先针对陈云州,那咱们就可坐山观虎斗了,也不枉费咱们筹划了一番。”葛镇江非常高兴,“看来今天这佛是拜对了。”
韩子坤一想到那个画面,心里顿时热血沸腾:“若这次朝廷能剿灭了陈云州,他日我一定回万年寺还愿,给菩萨塑金身。”
袁桦很无语,这是自己打不过就求神拜佛靠玄学去了?那还要将士做什么?干脆天天拜佛念经捐钱得了。
对陈云州那边,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若这一关都过不了,陈云州何谈逐鹿天下,一统四海?
跟他们一样,龚鑫知道这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幸灾乐祸。
朝廷丢了这么大个人,不找回场子的吗?那朝廷的脸往哪儿搁啊。
只要朝廷往庆川发力,势必会分散江南的兵力,他们大岳就会轻松很多,说不定还能寻到机会反攻。
只有楚弢皱眉。即便他再不关心政治,也知道陈云州这种冒名顶替的行为,是挑衅朝廷的威严,朝廷绝不会容忍,否则人人效仿,朝廷的谕令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但这样一来势必会把陈云州推到朝廷的对立面上去,他们楚家军将面临三支乱军,压力巨大,但他又不能上书为一个杀害朝廷命官,冒充官员的罪犯说情。
相较于各方的震惊和各种劈里啪啦的小算盘,陈云州这个当事人倒显得异常的平静。
不止是他,就连庆川百姓都不觉得有什么。
一是得益于陈云州数年如一日在庆川树立的良好口碑,百姓信任他。
二也是郑深安排了人引导民间的舆论,暗中淡化陈云州冒名顶替一事,着重强调他对庆川的贡献,再把葛家军的所作所为,朝廷治下的百姓生活如何水深火热拉出来。
这么一对比,只要脑子没进水的都知道谁主政庆川对自己才是最好的。
而且庆川本就远离京城,朝廷的影响力很小,许多平民百姓连皇帝姓什名谁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是大燕皇朝的死忠。
倒是有个别读书人圣贤书读傻了,站出来指责陈云州草菅人命,冒充朝廷命官,罪大恶极。
但刚起了头就被拥护陈云州的百姓骂了个狗血淋头。
世人都有朴素的价值观,都会知好赖。
当初葛家军打来,朝廷没管他们,是陈云州带他们抵挡住了葛家军,守卫了家园,也是陈云州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减轻了他们的负担,让他们生活得更好。
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对他们这些生存都艰难的百姓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郑深一直在留意民间的舆论,看到这些松了口气。
孔泗有些不解:“老爷,为何不派人将这几个脑子不清醒的秀才都抓了?”
现在庆川可是他们的地盘,这些个秀才不识时务,让他好好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