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巡行队伍,再次感受到皇家非同一般的威武和气派。
单只那龙游车便是灵儿一生都不曾见识过的奢华,车体硕大无比,好似一幢移动的巨大的房屋,周身或雕饰着奇珍异兽,或涂抹着重彩浓墨。车内设置更是华丽奢靡,紫的龙榻,黄的衾被,暗红的案几,鎏金的夜壶,闪亮的铜镜,飘香的熏炉,无不制作精巧,做工考究。拉开挡在车窗前的锦帘,窗外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车轮缚以蒲草,行驶在通向长安的官道上如履平地极其平稳。
武帝和钩弋夫人时时在龙游车内或谈天说地,或下棋对弈,或歌唱赋诗,或嬉戏玩乐,在这游乐之中,钩弋夫人的思乡之情倒也淡忘了几丝,脸上也渐渐少却了初时的凝眉蹙容。
这一日午后,武帝巡行大军像一条庞大而臃懒的巨蟒一般进入豫州地界。
钩弋夫人透过窗帘向前方望了一眼,转头问武帝道:“万岁,贱妾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爱妃与朕为何如此客气,有话便说就是!”
“妾曾记得,幼时有一次随娘亲外出省亲,妾少不更事,胡乱在此般官道上行走,不想遭到娘亲好一番痛责,娘告诫妾身,往后只能在路边行走,万万不可走至路之中心,钩弋反复思量,仍然不得其解……”钩弋夫人说着,向武帝投来征询的目光。
“哈哈哈!爱妃真是年幼无知了,这官道是分成三条的,平头百姓只能使用旁侧的窄道,这中间宽阔的是御道,只有朕方可使用,即便是太子、皇妃也不得擅行,任何人等若违例谮越,则是犯了重罪!”
“可是,此道陛下多年也不曾使用,为何还不许百姓行走?”
“这便是我大汉朝立下的规矩,任何时候皇家的尊严和威仪都绝不允许冒犯和亵渎!”武帝对钩弋夫人道,脸上露出凛然傲气。
一连二十余日,武帝的车仗逶迤行进在中原宽阔的平原上,倒也无事可述。
武帝乘坐在龙游车内,有钩弋夫人时常陪伴在圣驾之侧,娱乐纷呈,便觉春宵苦短,良晨易逝。这龙游车前室,尚住着五六个妙龄少女,个个颜容靓丽,姿态妩媚,妖艳异常。且龙游车后面亦跟着数十辆玲珑香车,亦装饰精美,每辆车或三五个或七八个载着绝色美姝。偶或武帝令钩弋夫人到前室歇息,必差一个或数个女子至后室侍奉,每至此时,钩弋夫人便时有感觉后室传来异样声响。
钩弋夫人暗自寻思:武帝既已选自己为帝王之妃,要自己常侍君王,却又为何身边带着这些艳丽佳人?这些绝色美人与武帝又是何干系?
无奈担心触犯皇家禁忌,故钩弋夫人不敢把心中的疑惑透露出来,只是想寻个机缘,再图探问端详。
这一日晌午,武帝的巡行大军正行进在邙山峡谷间,道路逶迤,甚难行进,驶过几个弯道,至一开阔山口,武帝望着窗外青山绵延,草木丰茂,路畔野花簇簇,姹紫嫣红,颇觉赏心悦目,脸露欢喜之色。武帝也让钩弋夫人欣赏窗外景致。
钩弋夫人见武帝心情兴奋之时,欲把心中疙瘩揭开,便婉转问武帝道:“万岁真是好福气,眼下虽说已是深秋时节,然难得呈现如此美妙景色。且陛下车内亦有盛春之景色,可供陛下赏略!”
武帝似乎没有听出钩弋夫人的弦外之音,便问道:“爱妃言车内景色,不知何意?”
“臣妾意谓这前后几十辆宝马香车内多载着秀女美娥,难道不是绝好的春色吗?”
“寡人未曾想到爱妃会如此浪漫,真是联想蹁跹呀!”
钩弋夫人见武帝并不介意,便又问道:“陛下,臣妾愚钝,有一事不明。”
“说吧!”
“陛下既封钩弋为妃,何故车内又载着这些美姝?万岁身边既然有了钩弋伺候,何必再要如此多的娇娥呢……”
钩弋夫人本还想再问,却见武帝方才的笑容渐渐凝固,便不敢再言。
武帝沉默了片刻,阴沉着脸说道:“朕贵为帝尊,富有四海,身边多带几个歌伎美娥有何不可!寡人深宠与你,然不可恃宠谩君。为帝妃者不可有嫉妒之心,慎之,慎之!”
“皇上,钩弋只是疑惑,别无他意!”钩弋夫人见帝尊动怒,心下惊恐。
“朕洞察秋毫,你的心思寡人焉能不知!休得狡辩!”武帝龙颜震怒,朝侍立在车门边的王野一辉手:“让邯郸郡献上的翠娟姑娘来伺候朕,朕今天不想见钩弋夫人!将她带到后面的香车里去。”
“喏!”王野转过脸对钩弋夫人道:“娘娘,请跟奴才去吧!”
钩弋夫人见武帝如此动气,大感诧异。只得跟着王野走出龙游车。王野引领着钩弋夫人一边走着,一边抱怨着:“娘娘怎么能问万岁那些话哩!皇上最忌讳的便是女人的嫉妒之心了。你且回避一时,待万岁消了气奴才再来接娘娘。”
钩弋夫人暗忍泪水,点头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