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香江凉风阵阵,周嘉和被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自行车也被哐当一声踹倒在一旁。
他的脸侧着被压在地上,目光所及正是弥敦道亨利钟表行门口的繁华街口。
他看见大街上路过形形色色的人群,一个个目色匆匆。当然有人注意到他的困境,但也只是瞥一眼后便踱步离开。
鹏仔又抬起皮鞋狠狠踹了他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要工钱!五十蚊!死扑街!不知好歹!”
周嘉和数次想反抗,但都被死死按了回来。
烂仔们昨日火并受了气,个个挂彩,话事的大佬又没给什么补偿,个个心中不爽,正想找个人出气,并不肯轻易停手。
周嘉和身上新伤加旧伤,火辣辣地疼。
他突然难过地想,妹妹仔等不到他,可该怎么办啊。会不会迷失了路,又会不会一直坐在那间餐厅里……
城市的风景在倒转九十度的侧影里,像一副西洋油画,日光洒落,车水马龙皆波光粼粼。
周嘉和习惯了做被打的和打人的小角色,此刻与往常并无太多区别。
肋骨是最痛的,它太敏感。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副城市风景,耳边几乎有些耳鸣,能听见来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一声声,低沉,轰隆隆,震动,消散。
一个个穿着高跟鞋的女郎从近处、远处走过,红色蓝色黑色银色,它们美丽动人,踏在柏油马路上击节作响。
鳞次栉比,都是过客,无人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他模糊的双眼中陡然望见一双洗得发白的、陈旧的,白色球鞋。
那双鞋在他眼中是那么熟悉。
十四岁时,他鼓起勇气去翻搅了床底下老豆老母的遗物,在里面发现了几张钞票。
他拿走其中一张,给自己买了这双鞋。
这双鞋子他曾经爱不释手,即使穿不下了,也洗得发白,保存得好好的,放在狭小的老屋中。
他的眼角酸涩,再努力抬头,想朝上看看。
那双鞋子从街口对面飞奔而来,跑得很急。
那个身影从远处而来,从模糊变得一点点清晰、更清晰……
他瞳孔放大,看到妹妹仔跨越人潮,穿过那些高跟鞋,穿过汹涌车流。
跌跌撞撞,朝他坚定地奔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街边焦急的我餐厅忧郁的你
隔着沙玻璃两眼带些伤悲
冷雨扑向我点点纷飞
千度高温波涛由你涌起
微雨中身边车辆飞过
街里路人走过交通灯催促过
剩下独是我跟你
——《敢爱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