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帝王,他需得在所有已经发生事情里寻到最有利的一处。
例如如今蠢蠢欲动的太子,需要有人敲打。
几个皇子之间的暗涌他向来心中有数,但有皇后和其外家在,没人能真正压制住太子。
可外戚壮大是他的大忌,太子如今更是早已瞧不清他自己的身份,甚至于长公主府的这一批刺客,兴许也同太子有关。
而裴晏舟,便是他能握住的最好的剑。
他处处偏心裴家那小子,若太子起了警觉回到正轨,往后便还有得救,但若越走越偏,好歹还有个老三,能得裴晏舟的扶持,稳着往高处走一走。
再不济还有其他几个皇子,不管如何,此时都必须有能压住太子的人。
更何况裴晏舟也算是他看大的小子,身上的多少本事他清清楚楚。
故而在崇安帝的心里,只要裴晏舟不是谋反,他就算动怒,也不会真断了他的路。
正说着,殿外便传来了太子求见的声音,长公主脸色微沉,并未遮掩内心的不满,皱眉时正好让崇安帝瞧了个清楚。
“不见。”
崇安帝又将那刺客的事联想到了太子身上。
他看都没看来禀报的公公,不耐开口,“朕同长公主在议事,他若是为着裴家小子的事,便让他不必再来,朕自有决断。”
公公退下,不一会儿,外头果然熄了动静。
长公主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依旧皱着眉,又开口说起了刺客一事。
而此时,公公已经带着圣旨出了宫。
赐婚圣旨,一道送进了竹雅院,一道送去了将军府。
裴晏舟不在,没人能接旨。
王管家匆匆派人去寻,可原以为的抉择并没有出现。
哪怕得知这一场赐婚超出了初时的预设,该是一件喜事,裴晏舟也没有选择回府。
他只觉世子妃三个字变得有些刺耳,他甚至都没有听完暗卫的传话。
他想,若是宋锦茵听到这个消息,大抵会更不愿见他。
“此事不得外传,再派人去将军府提醒一二,婚事不见得是好事,这个亲也不见得一定要成。”
“可,可主子,这是圣旨,您好歹先回一趟府,不然到时。。。。。。”
玄一没想到世子竟是连圣旨都敢拒,甚至这等原该会被世子拿来寻益处的大事,他竟然已经没了任何反应。
只有一双眸子漆黑暗沉,眸底夹杂着寻不到人的焦躁和慌乱。
“他要不了我的命。”
裴晏舟冷冷开口,再次拉动马绳。
他身上还有可利用之处,崇安帝在重新培养一个棋子之前,不会舍了他。
何况就算是要赔上一条命,裴晏舟此刻也没有丝毫惧意,他只想见到宋锦茵。
玄一看着人再次离开,沉重面色稍稍松了松。
适才那一瞬,他终于从眼前这个狼狈落魄的贵公子身上,瞧见了原本属于世子的气魄,想来世子心中有数,他们只需再耐心等上一等。
最好是能寻到锦茵姑娘,再莫出现昨夜那等事。
只是思及此处,玄一原本松了几分的心又添了些沉重。
不惜赌上自己的安危,利用大火逃离,宋锦茵定是已经死了心。
且她如今还怀着身孕。
按她的性子,这一次离开,只会是为了将腹中胎儿留下,自然,也不会再回头看世子一眼。
寒风越吹越凉,玄一刚松开的眉头又是微微一皱。
他又想起了那夜的破旧客栈。
一句孩子不能留,到底是让二人之间生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