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宋锦茵眨了眨眼,半晌又道:“你说话极少作数,适才你说往后什么都和我说的话,已经说过好些次了。”
裴晏舟被这话一堵,竟是难得的愣了神。
面前的人隐约有些不同于往日的神色,他心中似有什么轻轻炸开,于隐秘中漾出层层涟漪。
可眼下顾简平还在不远处的院落等着带走他的茵茵,他不能在这时候对小姑娘有任何逼迫。
裴晏舟压下想抱她的冲动,伸手抚过她的眼,“往后不会了,茵茵这么聪明,往后就算我想唬你,也瞒不过你的眼。”
“那是自然。”
宋锦茵突然想起他交代仓凛的说辞,不觉中有些生气,只是下一瞬,又有睡意袭来,让她忍不住浸出了困倦的泪水。
“茵茵先睡,等晚些时候我同顾将军议完正事,再带你去见他。”
宋锦茵点了点头,迷糊间闭上眼。
鼻尖是熟悉的冷竹香,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裴晏舟守在床榻边,她睡得极其安稳。
踏进顾简平的院落时,天色已然亮了不少。
裴晏舟行至院中,未撑伞,任由细雨飘到他脸上。
里头的人像是知晓他过来,在他停步后不久便打开了门,脸色冷沉,眉眼凌厉,手中握着长剑,一步步行至廊下,与院中的他对视。
怒意未有丝毫遮掩,浑身透着冷肃杀伐之气。
“顾将军。”
裴晏舟声音沉稳,挺拔身姿立于朦胧雨雾之中,压下冷傲,缓缓低下头。
下一瞬,是长剑出鞘的声音,而后一阵疾风,直奔前头的裴晏舟而去。
旁侧玄卫身形晃动了一瞬,却又在想起主子的叮嘱后,生生止住了动作。
银光一闪,顾简平手中的长剑擦过男人脖颈,像是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可裴晏舟却未动半分。
“主子!”
仓凛惊呼上前,却见前头的人抬了抬手,目光一直看向与他同停在细雨之中的顾简平。
“今日在这院中,不管将军要如何消气,我裴晏舟皆受下,但是带走茵茵,恕晚辈不会退让。”
“你真当我不敢动你?”
“晚辈知晓将军的铁血手腕,只要不牵扯茵茵,晚辈绝不会有任何反抗。”
裴晏舟目光冷沉,未有丝毫闪躲,唯有说起宋锦茵时,眸底闪过一瞬柔情。
只是此刻的顾简平已然被愤怒淹没。
他想起信中写下的那些过往,想起在他失踪后被抬进国公府的妻女,想起这些年孤苦伶仃的女儿,他怒意上涌,抵住裴晏舟脖颈一侧的长剑动了动,顷刻间便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将那些事写到信上让我知晓,是断定我不敢动你裴世子,不敢同你们国公府硬碰硬?可裴世子怕是算错了,倘若我行至如今,连替妻女出头都不敢,那这将军之位不要也罢!”
“晚辈从未想过要威逼将军,坦白往事,不过是不想让茵茵再忆起曾经,也不想替以往的自己辩驳。”
裴晏舟身形未动,任由剑刃划破皮肉。
“将军总会派人去查探过往,与其让将军探到眉目再去询问茵茵,倒不如晚辈从头到尾,将往事说个清楚。”
“不必拿茵茵当说辞,即便你想辩驳,你也没有资格替自己开口!”
顾简平想起茵茵有了身孕还依旧显得单薄的身子,想起她们母女为了活命的挣扎,想起那无数个困住她们的日夜,他一颗心仿若被什么狠狠攥住拉扯,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风暴。
整整九年的过往,在那样吃人的府邸,他的女儿差一点便没能活下来,而这一切,都跟镇国公有关,跟眼前的人有关!
可偏偏他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娶他的女儿,要带她回京都,当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