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若昭急忙在位置上正襟危坐。就见那女子不过十八九岁模样,一身紫色绫罗,头上的簪花、脚上的绣鞋也尽是紫色,显然便是花魁紫云了。这紫云头发乌黑,肤色白皙,骨肉身段也很是亭匀窈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生了张鼻子尖尖的小脸,配上一双乌溜溜乱转的大眼睛,看上去便像是只裹在一团紫色中的小狐狸。
这紫色的小狐狸一进来便已经将屋子里的两个人打量了个够,她只朝韦若昭笑了笑,便扭动腰肢直奔独孤仲平而去。
“这位客爷好面生啊,是头回来吧!”
紫云的嗓音也是尖尖细细的,她一扭腰便要往独孤仲平腿上坐,却被他巧妙地侧身闪开。紫云又要伸手去搂他脖子,却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拒绝。紫云见了不禁一笑,道:“就算是生客,您领着位小娘子上院子里来,这不是叫奴家难办吗?哦,莫非客爷是想叫奴家……”
紫云说着一脸妩媚地瞥了韦若昭一眼,韦若昭顿时脸一红,接着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原以为自己这一身行头扮成男人已经很像了,却没想到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只一眼便看出了破绽。
对此独孤仲平却丝毫未显诧异,只朝紫云微微一笑,道:“紫云姑娘好眼力,实不相瞒,我们此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不过……”独孤仲平还故意卖个关子,“只怕和姑娘想得不一样!”
小半个时辰之后,紫云坐在独孤仲平与韦若昭面前,随手摆弄着膝上的琵琶,一脸慵懒之色。独孤仲平一手拿着幅画像,一手提着笔,显然画像是刚刚画就的。
紫云打了个哈欠。“好了,不用画了,就是他。”
独孤仲平抬手在画像左耳上打了个圈,道:“你可看清了,他左耳上有颗痣。”
“有啊!”紫云痛快地点点头。
独孤仲平又提笔在人像鼻子上打了个圈:“两个鼻孔里都有鼻毛伸出来,却是右长左短。”
“没错!”
独孤仲平看了紫云一眼,又在人像右边脸颊上画了个圈,道:“这里单有一绺胡子是发红的。”
紫云顿时有些不耐烦,一把抢过独孤仲平的笔,在画像左腮也描上一绺胡子,道:“发红的胡子不是单那边,这边也有的。他又不是妖怪,哪有单长一绺胡子的?”
韦若昭见状不禁凑到独孤仲平耳畔,小声道:“连你的圈套都不灵,看来一定是胖大人了。”
独孤仲平有些丧气,又赔出笑脸道:“紫云姑娘,我看你花容月貌,谈吐不俗,长安的各路大脑袋一定见识了不少,一个小小的从六品金吾卫右街使,真的记得那么清楚?”
“哟,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烟花女子都是没心没肺的。”紫云随手摆弄着从鬓角垂下的发丝,“这位庾大人和我可不只是春风一度,他最近来了不少趟了,每次都叫我,我如何会搞错?”
“怎么样,板上钉钉,你别想再护着庾胖子了!”韦若昭不禁有些得意。
独孤仲平想了想,又道:“紫云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对庾大人有情有义,一定不会看着他落难的。现在庾大人遇上点麻烦,紫云姑娘只要在我带着庾大人来的时候说那日相会的并不是他,就可帮他个大忙……”
韦若昭没想到独孤仲平说出这番话,不禁又急又气,嚷道:“你想干什么?”
独孤仲平却不理韦若昭,径自从怀中摸出几串铜钱放在案上。独孤仲平道:“这是庾大人的一点心意,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韦若昭正要张口,没想到紫云瞥了一眼那些铜钱,已经大声冷笑起来。“你们也太小瞧人了!别说我不知道你们和庾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为他好还是想算计他,就说这手面,比起庾大人来,也太可笑了。”她说着从高耸的发髻上拔出一枝金簪,“就说你们问来问去的昨天上午,庾大人随手就把这枝金簪赏了我,他要真的有求于我,会派你们来送这几个小钱吗?真是可笑!”
紫云说完便不耐烦地起身扬长而去。韦若昭颇有些不满地瞪着独孤仲平,独孤仲平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庾瓒何时变得这么大方?”
“光凭出手大方不大方怎么能作数呢?庾胖子虽然对我们小气些,可谁知道他在女人面前到底是什么德行?”韦若昭道。
独孤仲平顿时摇头苦笑。“你还是不了解庾大人。”
韦若昭也有些不耐烦了,叫道:“那怎么办?就这么回去跟庾夫人说,她打死也不会相信啊!”
“你又忘了,有些案子何必查得水落石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