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庾瓒腾一下站起来,“有案子?”
韩襄看着上司期待的眼神,神情却变得很是奇怪,道:“嗯,外头来了一拨人,说昨夜有人闯到他家去,非礼了他妹子。”
庾瓒当即咋呼起来:“非礼民女?这还了得!走,待本官前去——”
“去什么去!”裴氏不等庾瓒说完也唰地站起来,“屁大点的案子用得着你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今天这事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裴氏接着又朝韩襄一瞪眼,“叫录事先记个口供就是了,吵吵什么?”
庾瓒只好灰溜溜地坐回了原位,但令人惊讶的是韩襄却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低声道:“可是他家仆人说看见了那行奸的歹人,只是没抓住……说他长得像一个人……”
“谁啊?”庾瓒问。
韩襄一脸为难。“像……大人您。”
“什么?”庾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旁边的韦若昭也不禁跟着惊呼出声。裴氏已经气得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庾瓒耳朵,训斥道:“好啊,你个畜生!又干下这么不要脸的事!”
庾瓒疼得龇牙咧嘴,只得一个劲儿解释:“这怎么可能?哎呀,不是我,不是我啊!”
“走,别缩在这儿,有胆子就去让人家事主认认!”
裴氏不由分说拖着庾瓒就往外走,独孤仲平等人见状自然急忙跟上。一行人很快来到府衙院中,但见一群百姓正聚在台阶下吵吵嚷嚷,几个金吾卫士正艰难地维持着秩序。而那群人一见庾瓒出现顿时蜂拥而上,其中有人已经开始嚷嚷:“淫贼!淫贼!”
裴氏二话不说照着庾瓒脸颊挥手就是一巴掌,激愤的百姓们也跟着上前连骂带打。庾瓒又惊又怕,一面大声喊冤一面抱头鼠窜,韩襄等人赶忙上去劝解,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韦若昭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她不禁一脸疑惑地转向独孤仲平,却发现独孤仲平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大门方向。只一瞬的工夫,大门处竟又涌进了一大群人,只见这群人身穿神策军红黑相间的军服,个个如凶神恶煞一般,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尤为凶悍,一进门便撸胳膊挽袖子,吓得门前守卫的金吾卫士根本不敢阻拦。
“就是他!兄弟们,给我打!”神策军头领一见庾瓒便是一声断喝,一众神策军士当即冲上前,将正要逃窜的庾瓒围在正中。庾瓒吓得脸都绿了,全然不顾对方身上不过从八品的制服,颤声道:“等等!各……各位军爷,不知下官如何得罪了诸位?”
那头领怒气冲冲地揪住庾瓒脖颈。“你小子还敢装傻?吃了豹子胆的畜生,昨晚跑到我家勾引我老婆,被我当场捉奸,我正要去拿绑绳,这胖子居然跳窗跑了。今日,我们一路查访,街上的人看了我画的图,都说像右金吾卫的庾瓒!”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这不我们寻了来,果然就是你!嘿嘿,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
一众神策军士已经按捺不住,又要冲上来痛揍庾瓒,但先来的那一伙百姓却乱糟糟嚷嚷起来:“这淫贼昨晚明明是非礼了我们家姑娘,怎么又会上你家去了?”
神策军头领顿时一愣。“昨晚他明明是在勾引我老婆,我看得真真的!非礼你家姑娘的肯定不是他!”
“不可能!我们看见的淫贼就是他!”
“不对,勾引我老婆就是他!”
“或者都是他干的,在你家是几更天?”
“二更,在你家呢?”
“也是二更!哎,你们家住哪个坊?”
“敦义坊。”
“那可怪了,我们家在永乐坊,离得可不近啊!”
……
两伙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庾瓒反倒被晾在了一边无人理睬。裴氏听着也觉得奇怪,不禁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有个假的?”
“夫人,我再不是东西,也不可能同时在两处行奸淫之事吧?再说了,昨晚我一直都在衙门里办公,上上下下看见我的可不少!”庾瓒这时已是面带得色,连头都昂了起来。
裴氏意识到自己恐怕确实冤枉了丈夫,但这位前朝宰相千金向来极好面子,只白了庾瓒一眼,自下台阶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不是专管破案子的吗?自己查清楚吧。我不管了!”
裴氏一伙人很快乘上马车呼啦啦朝府衙外开拔,庾瓒心下欢喜,却得便宜卖乖,硬跟着送出门去。但刚才还吵嚷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见他们走了竟同时安静下来,几个神策军士甚至迅速将身上的军服脱卸下来,随意搭在肩上。而韩襄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盛满了铜钱的笸箩,众人一拥而上,这回却是争先恐后地找韩襄讨要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