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邈眉头一皱,一层薄薄的的云雾笼罩在他的心头。
“狄利昂,我受伤昏迷不醒与你何干?”
“你说什么,什么?”狄利昂嘴上快速喊着就要往前凑,被萧云邈摆手制止,狄利昂突然大吼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
狄利昂恼怒得在原地打转,畸形的脚掌把地面踏得灰尘骤起,瞬间尘雾弥漫。他就像雾中鬼影,狂扭着矮小身躯。
“狄兄息怒。”萧婉清赶紧接话,“我二哥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我不把他领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你这么个朋友。”
“士为知己者死,士为知己者死!”
狂暴的声音从尘雾中传来,声音里隐含着几分暴戾之气。
骤然,鬼影停止不动了,弥漫的尘雾渐渐散去,清晰而丑陋的侏儒就站在前方,他把头往前探探,满眼关切之色,轻声问道:“郡主,你哥哥,他……他真的失忆了。”
现在的侏儒与刚才那个狂暴之人截然不同,仿佛不是一个人,现在的侏儒声音里充满了柔情,很难想象,如此温柔的声音出自一个车轴汉子。
呵呵,把一个侏儒形容成了车轴汉子,带着那么一点点讥讽和嘲笑之意,随你怎么想吧。
“狄兄,我二哥刚刚醒来没几天,他一醒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忘记了所有的人和事,我这不带着他旧地重游,寻回那些失去的记忆。”
“噢,”狄利昂像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说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嘛,陌生得很,我还以为他讨厌我呢,却原来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突然,侏儒扭动了一下身体,带起些许灰尘,“郡主,你哥哥他看我这个臭样,该不会与我绝交吧!”
狄利昂一副懊丧到了极致的表情。
“狄兄,我二哥听说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紧着让我领他来。他看见你这个样子都没有离开,说明他不讨厌你。只是……只是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熏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狄利昂脸上带着一抹隐含着歉疚的轻浅笑意。
“郡主,实话告诉你吧,刚才你也看见了,我与你二哥如同过命的兄弟。如果你二哥死了,我寻思着就那么等死得了。我要是知道他醒了,往这来了,我怎么着也得换身衣服不是?”
简简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萧云邈心里翻涌不已,顿感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动,看来眼前这个侏儒与自己真的是生死与共啊。不过,令人生厌的是他身上的臭味,实在不能让自己表现出该有的情感来。
“狄利昂,我不想隐瞒,你已经看出来了,我和我妹不是讨厌你这个人,而是厌恶你身上的臭味不能让我们靠近。你如果不介意,我想我们就这样聊聊天。你如果介意,那我们回去,有时间再过来。”二王子性子果然不适合迂回婉转,不耐烦地直接脱口而出。
萧云邈已经攫住了对方的心,对方不可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二王子,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朋友,我怎么会介意这些。我已经一个半月多没见着你了,甚至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
能看出来,狄利昂表情很忧伤。
他几乎无法将视线从萧云邈身上抽离。
狄利昂看着萧云邈那闪亮的黑眸和利如刀锋般的脸庞,暗暗思索:“自己怎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呢?这才是王者该有的风范!”
侏儒受尽人间屈辱,学会察言观色,洞悉隐藏在人们眼里的喜怒哀乐,是他生存下去的基本技能。
萧云邈固然举止都合乎礼数,但神情中却有几分狄利昂从未见过的拘束,看样子他确实不认识自己了。
“他不是来叙旧的,是寻找失去的记忆的。”
狄利昂盯着萧云邈看了一阵子,初见的喜悦渐渐地变成了一种不自在,两人结识的一个个场景纷至沓来。
自萧云邈那双迷离的眼中,狄利昂很确定,二王子想从自己这里找回不记得的那个他。
其实,没有什么事能逃过萧云邈的眼光,他没有急着问话,始终用低沉的眼神仔细地审视着对方,目光看上去十分空洞。
因他想问一些有关自己的隐私问题,不知道他问的那些问题,身边的妹妹是否知道。假设不知道,但自己这一问,势必妹妹都知道了。
现在,他还不清楚妹妹知道了自己这些隐私,会不会对他改变看法,但他因此也不能把她撵走,由此窘迫的脸涨得通红。
“狄利昂,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萧云邈脸上挂着一个微笑。
但狄利昂认得出,那是给陌生人的微笑,僵硬、直板,他完全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狄利昂心里有点难受,但没工夫品味难受,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回忆。
他的眼神似乎僵了一下,接着眼中仿佛盈满了回忆,他尴尬地裂了一下嘴角,像摔裂的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