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顾青城微眯起眼睛来看着远方住院大楼上影影绰绰摇曳的灯光,俯身在窗口处,从车驾上摸出一个烟盒,从里面抖出一支烟来,打火机咔啪一声点燃。
虽然说谷真一直以来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是,倘若真的要到自己的手底下,总是要家底干净。
………………
杨拂晓上了电梯,到了楼层,将手中的住院单据给了孟曦,顺便又进去看了一眼孟奶奶。
垂暮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还带着氧气罩,头发全白了,让人看了都觉得眼圈发酸。
杨拂晓走过去,双手抓住孟奶奶的手,老人的手已经枯瘦如柴,只有深深硌手的骨架,皮包骨头。
“孟奶奶,我来看你了。”
孟曦走过来,在后面静静地站着抹眼泪,“拂晓,她听不见的。”
杨拂晓拍着孟曦的肩膀:“好人有好报,你信我,你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奶奶手术用药什么的,我就先帮你垫上……”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的?”
杨拂晓心里正在想,要不要把这钱都是借的顾青城的说出来,还是算了吧,说出来难免孟曦心里会有还钱的压力。
身后的孟奶奶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小曦。”
隔着氧气罩,一开口,氧气罩上就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
孟曦一下子扑在床前,“奶奶……”
杨拂晓也弯了腰站在后面,孟奶奶声音特别小隔着氧气罩也听的不太清楚,微弱的很。
孟奶奶说:“拂晓也来了啊,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这回肯定是不行了,你们都别在我身上花什么冤枉钱了,这些钱还不如让活着的人生活的更好一点……”
“奶奶你说什么啊!”孟曦一下子打断了孟奶奶的话,“您现在就在医院里好好的,钱的事情我去想办法,我存钱存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连您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么?奶奶你别胡思乱想,我有钱,不信你问问拂晓。”
孟曦说着,就在后面扯着杨拂晓的衣角。
“是啊,”杨拂晓立即点头,笑着说:“孟奶奶,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孟奶奶也不做分辨,兴许是说了几句话,又累的很,便重新闭上了眼睛,看着在床头的医疗仪器上,拨动的线条起起伏伏高高低低,孟曦才松下一口气。
今天也实在是太晚了,杨拂晓只在病房里陪着孟曦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说:“我明天再来医院看你们,亚寰那边我先给周经理请了假,你就好好在医院里面陪着你奶奶。”
“谢谢。”
孟曦把杨拂晓送到病房门外,伸出手臂来抱了一下她的肩膀:“真的谢谢你拂晓,我都不知道,如果现在没有你帮我,我该怎么办……”
“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嘛。”
杨拂晓离开后,孟曦坐在病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奶奶。
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母亲在她六岁的时候,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留下这个千疮百孔的家,如果不是奶奶,她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孟曦两只手握着奶奶的手,趴在床边。
这一天,因为奶奶住院的事情已经忙的精疲力尽,孟曦趴在床头,没有一会儿就睡熟了。
夜深人静。
当远处教堂悠悠荡荡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冥冥中,在这阵悠扬的钟声中,孟奶奶忽然醒了,浑浊的眼球转动了两下,微微转了脸,看见在床边趴着的自己的孙女。
现在,所有的责任全都归到自己的孙女身上,这对于一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了。
孟奶奶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就算是手术成功又能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多活三五个月,需要有人昼夜不能离开的照顾,更加拖累自己的孙女而已。
她抬起另外一只手,覆上了压在自己口鼻上的氧气罩,一点一点摘下。
这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结果。
遗嘱写了,她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去地下去见自己的老伴儿了。
夜深人静,有人入眠有人醉。
顾青城的宾利欧陆从医院里驶出来,便直接停在了繁华街道上的一家pub前。
里面声音震耳欲聋,充斥着劣质酒精和香烟气味,舞池里的人一个个都扭成了妖精,倘若戴上面具,就成了一堆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