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了,时阔亭和应笑侬都感觉出来,变得更自信、更果敢,甚至有一些大无畏,他们以为他的胆气是这栋戏楼赋予的,其实不然,是因为有匡正在背后撑着,因为他那句“退一步,哥就在你身后”,让宝绽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萨爽担心:“可小牛那边……”
正说小牛,小牛就到了,锁着眉头,进屋没啰嗦宝绽的胆大妄为,只咕哝了一句:“今晚没酒,客人已经走了。”
果然,没有贵妃的靡靡之音,观众还是会乏味,宝绽有些黯然,这时小牛递过来一张名片:“客人让我给你的,”他的表情有点怪,像是遇到了什么奇事,一脸的费解,“今晚这位好像……是个大户。”
“什么意思?”宝绽接过名片,姓查,转身递给时阔亭。
“那老爷子跟我说……”小牛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今天是来替人把关的,正主儿下个周五到,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让咱们把这一周的演出都推了,好好准备。”
“哟,”应笑侬一脚踩在旁边的矮凳上,“好大的口气!”
小牛摇了摇头:“不是口气大,”他缓缓说,“他们预付三十万的演出费,明天到账。”
一场三十分钟的戏,花三十万来听?大伙都惊了,争着去瞧那张名片。
“这人,”邝爷挨着时阔亭,“这不是那个……”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您认识?”
“市剧团的前团长嘛,”邝爷知道这个名字,“跟我差不多岁数,宝处,和你一样是唱老生的。”
市京剧团的前任团长?宝绽把名片拿回来,看了又看,没有印象,可能人家在京剧团一言九鼎的时候,他才刚刚入京剧的门儿。
“就是这么回事,”宝绽跟匡正说,“你说奇不奇?”
“三十万……”狭小的驾驶室,昏暗的夜色,匡正隔着扶手箱抓住宝绽的手,不敢握实了,只敢虚拢着,“你值这个钱。”
“真的吗,”宝绽朝他靠过来,嘿嘿地笑,“我真值这个钱?”
匡正瞧他一眼,心说何止三十万,简直是无价之宝,嘴上却说:“我这辆车两百七十多万,你天天坐副驾驶,还不值三十万?”
宝绽不高兴地抽回手,刚想给他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你这车两百七十万?不是五六十万吗!”
“我可没说过五六十万。”匡正耸耸肩,笑了。
“两百七十万……”宝绽看车的眼神儿都变了,挺着背,不敢往座椅上靠,“我还在这儿吃面了!”
“何止是面,”匡正发动车子,“还有烧鸽子、油炸糕、卤肉饭,你那小油手到处摸,现在皮子上还有印儿呢。”
“瞎说,哪儿有印儿!”宝绽吃东西最小心了,别说是两百多万的车,就是几千块的三轮,他也不舍得弄脏,“别光动嘴,你指出来!”
匡正的喉结一滑,眼睛往下扫过去:“屁股抬起来……”
正这时候,手机响,匡正看屏幕,来电显示是“赵哥”,他有印象,做TMT的,几个月前找他帮忙做过两家公司的估值,也正是那次,匡正去宝绽家借电脑,才有了两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分。
匡正接起电话,眼睛往宝绽那边瞟着,看他挪着屁股检查座椅,那把腰是真韧,弯成一个惊人的弧度,那么艺术,那么美。
匡正赶忙移开眼睛,听赵哥在电话那头说:“老弟,你到私银了?”
“对,”匡正拍一把方向盘,“没办法,上头的意思。”
“现在这经济形势,也不赖,”赵哥没跟他说场面话,有一说一,“上次你帮哥的忙,哥一直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