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绽半边脸压在枕头上,像是嘟着嘴:“你以为我愿意啊,臭袜子可臭了。”
听他说臭,匡正马上把脸缩到被子里,怕嘴里残留的酒气熏着他。
“干嘛?”宝绽看他露着两个滴流转的眼睛,像个恶作剧的孩子。
“我怕嘴有味儿。”
“没味儿,”宝绽也把脑袋缩进去,“我给你擦嘴漱口了。”
“没有吗,”匡正探出头,轻呵了一口气,“不臭?”
宝绽凑过去闻了闻:“不臭,”然后朝他也哈一口,“我有味儿吗?”
“没有,”匡正惬意地蹭着枕头,“你比自来水都干净。”
气氛特别好,宝绽想,也许可以趁机问问他的心事:“哥,你工作上……是不是碰着什么难事了?”
他以为匡正会回避,会搪塞,结果并没有:“我升职了,”他坦率地说,“不过是以调动部门为代价的。”
宝绽朝他又挨了挨:“调去什么部门了?”
匡正凝重地说:“私人银行。”
宝绽不懂:“什么是私人银行?”
“就是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银行,”匡正一脸嫌弃,“帮富豪和富豪家庭管理资产,还要处理离婚、移民、生老病死之类的烂事儿。”
“那……”宝绽天真地问,“你不卖公司了?”
匡正想了想,决然地说:“我不会去的。”
宝绽等着他往下说。
“我在考虑跳槽,”匡正对他毫不隐瞒,“或者辞职。”
“哥,你别冲动。”宝绽露出担忧的神色。
“不是冲动不冲动的事儿,”匡正想起代善的话,“那地方就是个死胡同,全万融没一个人愿意去,”他垂下眼睛,“他们却让我去。”
屋子里静了,窗外的鸟叽叽喳喳,叫得人心烦。
“哥,”宝绽拉了拉他的被子,“你知道英雄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匡正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摇了摇头。
“戏文里有那么多盖世英雄,”宝绽娓娓地说,“我看他们和普通人也没两样,只是走了普通人都不愿意走的那条路。”
匡正眼眉一挑,咫尺之隔,惊讶地注视他。
“有时候命来了,甭管好坏,”宝绽不讲大道理,也不给他权衡得失利弊,只有朴朴实实的一句话,“咱们先迎头赶上。”
人生在世,如果真能在骇人的噩运中僻出一条生路,那就离惊世的大成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