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啪嗒关上,屋里只剩下匡正和宝绽,这个气氛不好说,粘哒哒热乎乎的,像是化软了的糖稀,又像被阳光烤热了的玻璃,透明中胀起微小的气泡。
“那个……哥,”宝绽往厨房走,“我去给你下面。”
匡正扯掉领带想换鞋,一低头,拖鞋不在鞋柜里,而是在脚垫上,联想到外头那道车辙,他问:“家里有人来过?”
“嗯,”宝绽开火热锅,“梁叔家的小先生。”
油烟机的声音太大,匡正没听清:“穿我鞋了?”
“穿了一下,”宝绽没当回事,转头冲他说,“大高个,我的鞋穿不进去!”
匡正的眉毛拧起来,他介意这个,他的房子、他的鞋、他的人,在他没在家的时候,被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碰过,他不痛快。
连带着,他有点恨宝绽,怪他不够想着自己,不够把他们这个家放在心上,才会让别人进这个门,还留下痕迹。
最简单的热汤面,卧一个鸡蛋,滴几滴香油,宝绽端上桌,喊他哥:“天冷,你快喝口汤顺顺胃。”
匡正没过去,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
“怎么了,”宝绽远远看着他,“还有猪蹄儿,我蒸了好几个小时,可香了。”
匡正板着脸,有意把自己的不高兴表现出来,他得让宝绽知道,虽然他们不明不白地过着,但对彼此得独一无二。
没一会儿,宝绽抱着个小盆凑到身边,紧挨着他坐:“怎么,把你的鞋给别人穿,生气啦?”
匡正别着头不看他:“没有。”
“你要是嫌脏,咱们买新的,”宝绽拿肩膀碰他,“别小心眼儿,人家其实很干净。”
这话匡正就不爱听了,转过头正要说什么,嘴里忽然塞进来一块肉,软软的糯糯的,是猪蹄儿上最好的那一块。
宝绽亲手蒸的,亲手喂给他,一点点看着他吃,匡正的一颗心,像拿掌心包着、拿温水暖着,想冷冷不到底,想怒怒不起来,恨不得不管不顾,把这小子当个猪蹄儿吃了。
“好吃吧?”宝绽问。
匡正点了点头:“我说宝儿……”
宝绽又给他撕了一块:“你说你,还得让我喂。”
他撕肉的手又瘦又长,裹着一层油,说不好是肉欲还是清纯,“宝绽,”匡正垂涎他,又珍惜他,“咱们俩是什么情况……你明白吧?”
宝绽撕肉的手停下,他明白的,只是装不明白。
“我们这种情况,”匡正低声说,“互相要自觉。”
宝绽抬起头,那个茫然的表情,让人不忍心。
“不要把别人往家里领,”匡正直说,“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
宝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他从没想过这些事,花心、背叛之类的,“来的是男的,不是女的!”
“女的不行,”匡正盯着他,霸道得像个不讲理的主人,“男的更不行。”
宝绽嗫嚅:“是我朋友……”
“朋友可以在外面见,”匡正清楚地告诉他自己的底线,“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没有第三个人。”
宝绽倏地低下头,他怕,怕那层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户纸破了,那样他就没遮没拦,要直面这段关系,这段不正常的、不敢跟任何人提的关系。
“你有我了,”匡正温柔地说,“就不能有别人。”
“没有别人,”宝绽虽然低着头,但语气肯定,“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没有别人。”
这话把匡正说愣了,他知道宝绽喜欢他,模模糊糊的,朦朦胧胧的,可从没想过他的喜欢这么强烈,这么……拗,像是这辈子就跟着他了,要把路走尽,把时光都磨尽,那么唯一,那么绝。
“哥,你信我,”宝绽抓着小盆的边缘,指尖泛白,连声音都打颤,“我要是变心,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杨四郎对铁镜公主说的话,卸下了雉尾,洗净了铅华,宝绽对匡正说,他的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不敢给匡正一个“名分”,什么都敢给他,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1)CEP证书:欧盟的药品认证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