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绽从节目组的车上下来,拿着自拍杆,面前是万融东楼气派的大门,西装笔挺的人们步履匆匆。
他曾去过万融西楼,那天也穿着一件白长衫,基金会同意借戏楼给如意洲,他雀跃得像一只鸟,坐着公交车来找匡正,看到的却是银行精英们异样的眼光、陌生人的轻蔑,和前台小姐别有深意的笑容。
所以今天这个挑战地点,对他来说格外有压力。
“宝哥?”小黄感觉到他的迟疑。
“没事,”宝绽沉肩立颈,“走。”
他们走进去,嘈杂的大堂,忙碌的人群,有那么一刹那因为他而安静,轻云红霞的长衫、薄施粉黛的面孔、优雅隽秀的神态,像一只鹤扑簌簌落进鸦群,又像是一缕光,照亮了纷杂的红尘世界。
“啊!是那个……”
“……箱之声!”
“妈呀,本人比视频里还漂亮!”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宝绽不去听,他昂着头,只走自己的路。一袭长衫又怎样,京剧演员又如何,他就是他,再也不会为别人的目光而自卑,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惭愧,他已然立起来,敢于平视这一切。
走上节目组指定的电梯,他背门而立,一起乘梯的有七八个人,年纪都不大,虽然一水儿的黑灰色西装,但脸上有蓬勃的朝气。
宝绽举起自拍杆,从手机屏幕上看,背后的几个人怪怪的,没一个面对着门,都半侧着身,时不时偷看他。
宝绽有点讪,但稳了稳神儿,面对镜头酝酿好情绪,正要开口,突然咔嚓一响,有人开着手机音效偷拍他。
宝绽不习惯陌生人这种举动,下意识回头,可能是看他转了过来,其他人跟风拍照,其中一个开了闪光灯,唰地一下,晃了他的眼。
“喂!”小黄马上挡到宝绽身前。
开闪光灯的是个男的,连忙收起手机:“Sorry,昨晚去老城墙拍照,忘换模式了。”
“一句忘了就完了?”旁边一个短头发的女孩说。
“就是,这么近,太刺眼了。”其他女孩帮腔。
男的咕哝:“我又不是故意的……”
“哎你什么态度……”
“没事,”宝绽怕他们吵起来,眯着眼做和事佬,“闪了一下而已。”
男的不高兴地低下头,没一会儿就下了电梯。
宝绽重新面对着厢壁,眼前有点花,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凑过来:“你好……我从箱之声第一期就关注你了,拉着同事朋友给你刷了好多小红心!”
如意洲有观众、有知音、有捧珠人,唯独没有粉丝,宝绽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直露的好意,稍偏过头,微微颔首:“谢谢。”
松竹一般的人,温柔得像是一缕风,女孩红了脸,得寸进尺地要求:“能不能……跟你合个影?”
宝绽的脸衬着长衫珍珠色的高领,半垂下眼:“抱歉,我不是明星。”
女孩仰视着他,呆呆的。
宝绽有些局促地说:“我只是个京剧演员。”
京剧演员和明星,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一时谁也说不清,但“京剧”两个字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让女孩有种折辱了他的错觉:“啊抱、抱歉!”
宝绽笑着摇了摇头,背过身不再说话。
安静的电梯,气氛不错,他本该接着挑战,可出乎大家意料的,他竟放下了自拍杆,小黄不解地皱起眉头,到五十二层,最后一个路人下去,他才忍不住问:“宝哥,你怎么不唱,这伙人肯定捧场!”
宝绽不徐不疾地答:“还有两次机会。”
小黄沉不住气:“就这么浪费了一次,多可惜!”
宝绽也可惜,但之前的两期节目他不是白上的,多少受了文咎也的影响,变得小心谨慎:“严格来说,他们已经不算路人了。”
小黄一愣,反应过来,箱之声的规则是“路人”给嘉宾反馈,说过话的人算不算路人不好界定,即使节目组认可,视频上了平台,也可能遭到其他嘉宾的粉丝质疑,弄不好还会取消成绩,分数拉低一截不说,对宝绽的形象也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