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好,我便让身边儿伺候的小丫鬟在院儿里给我支了一把椅子。
冬日寒风凛冽,又是落了雪,满地苍凉的白,一眼望去,能堪堪望到不远处的覆着白雪的碧瓦屋檐,来回巡视的小厮手中提着的羊角灯将红墙映的幽深昏暗。
我有些出神。
不知道深深的宫墙里头,同容若一墙之隔的姑娘究竟什么模样?
伴君如伴虎,她过得又究竟好不好?
冷风骤起,我缩了缩脖子,身上便轻轻被搭上一件外袍。
我以为是伺候我的小丫鬟,便笑了笑:“我过会子就进去了,却也不必。”
来人轻柔地将我的碎别到耳后,轻声道:“坐在风口上,还是该披上一件衣裳才好。否则生了风寒怎么好?”
我忙想起身,穿着厚厚藏青色云纹袄褂的我的夫君将我按在椅子里头,在我身边儿席地而坐。
“绾衣。”
他长腿微屈,不过松散地一手撑着身子,棱角分明的侧脸微扬,漆黑的眸子融进了墨色的夜色里,落寞而洒脱。
我想了想,也推开椅子,在他身侧地上坐下。
我轻轻应了一声。
他笑了一下:“为什么?”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我伸了伸懒腰,仰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
“容若。”我伸手轻轻搭在他冰凉的手上,他顿了顿,回手反握住。
“你曾经爱她,便当是堂堂正正地爱过。”我攥紧了他的手,“为了她受过寒疾,为了她千疮百孔,这些都是真的,怎么抹的去呢?”
我抚了抚他的头,他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茫然和空寂:“容若,交给时间吧。”
他迟疑了一下,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而冷寂,半晌,他幽幽地道:“绾衣,她有身孕了。”
我心里微微一凉,可追根到底,我竟然还有几分可耻的欢喜。
我不知哪儿来的豪气,伸手一把扳过他的脸,迫着他直直地望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方道:“容若,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他冷寂无着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微微的动容,抬手抚上我覆在他脸上的手,笑了一下:“绾衣,你便不介怀?”
我叹了口气:“介怀,自然还是介怀的。”
他挑了挑眉。
“我就是怨我自己。”
他微微诧异,将我的手搁在他手里头暖着:“怎么?”
我郑重地望着他:“抱歉,容若。我用了太久的时间才找到你。”
他当我是玩笑话,摇头轻笑。
我抽出手来,微笑:“容若,我等等你罢。”
夜风寒凉,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便站起身来准备进屋。想了想,还是顿住脚步,轻声道:“可是啊,容若,别让我等太久了。”
他的一句轻柔的“抱歉”混入呼啸尖锐的风声,擦过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