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头未回,“喝醉了,找大公子走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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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进进出出了一早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直想不分明。后来才猛然发觉,从清早到现在没有见过大公子和红衣。推开他们借住的屋门,墙壁上四个龙飞凤舞地大字“告辞,不送”。
许平君问:“写的什么?”
“他们走了。”
两个人对着发呆了一会,许平君喃喃说:“真是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倒是省了两个人的喜酒。”
云歌皱着眉头看着墙壁,“字倒是写得不错。可是为什么写在我的墙上?他知道不知道糊一次墙有多麻烦?”
许平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惜大公子既不是才子,也不是名人,否则字拓了下来,倒是可以换些钱,正好糊墙。不过这些他用过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可以卖到当铺去。”
云歌和许平君都是喜聚不喜散的人,这几日又和红衣、大公子笑闹惯了,尤其对红衣,两人都是打心眼里喜欢。两人说着不相干的废话,好象不在意,心里却都有些空落。
“云歌,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红衣?”
“有热闹的时候呗!大公子是哪里热闹往哪里钻,红衣是他影子,见到了大公子,自然就见到红衣了。”
许平君听到“影子”二字,觉得云歌的形容绝妙贴切,红衣可不就是象是大公子的影子吗?悄无声息,却如影随形、时刻相伴,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一看却是一愣,心中触动,不禁叹了口气。
云歌问:“许姐姐?”
许平君指了指云歌的脚下。
正是正午,明亮的太阳当空照,四处都亮堂堂,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影子却几乎看不见。
云歌低头一看也是叹了口气,不愿许平君胡思乱想,抬头笑道:“好嫂嫂,就要做新娘子了,大红的嫁衣穿上,即使天全黑了,也人人都看得见。哎呀!还没有见过嫂嫂给自己做的嫁衣呢!嫂嫂的能干是少陵原出了名的,嫁衣一定十二分的漂亮,大哥见了,定会看呆了……”
许平君脸一红,心中甜蜜喜悦,面上却是板着脸瞪了一眼云歌,转身就走,“一个姑娘家,却和街上的汉子一样,满嘴的混帐话!”身后犹传来云歌的笑声:“咦?为什么我每次一叫‘嫂嫂’,有人就红着脸瞪眼……”
许平君不曾回头,所以没有看到欢快的笑语下,却是一双凝视着树的影子的悲伤眼睛。
云中歌 云中歌(一) 第51章
因为许母事先警告过刘病已不许请游侠客,说什么“许家的亲戚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看到游侠客会连酒都不敢喝”,所以刘病已和许平君的婚宴来的几乎全是许家的亲戚。
十桌的酒席,女方许家坐了九桌。男方只用了一桌,还只坐了两个人——云歌和孟珏。人虽少,许家的亲朋倒是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们。
刚开始,孟珏未到时,许家的客人一面吃着刘病已的喜酒,一面私下里窃窃私语,难掩嘲笑。
哪有人娶亲是在女方家办酒席?还只云歌一个亲朋。落魄寒酸至此也是世上罕见。虽然张贺是主婚人,可人人都以为张贺的出席,是因为曾是许广汉的上司,是和许家的交情,张贺本就不方便解释他和刘病已认识,只能顺水推舟任由众人误会。
许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广汉喝酒的头越垂越低,云歌越来越紧张。这是大哥和许姐姐一生一次的日子,可千万不要被这些人给毁了。
云歌正紧张时,孟珏一袭锦袍,翩翩而来。
众人满面惊讶,觉得是来人走错了地方。
当知道孟珏是刘病已的朋友,孟珏送的礼金又是长安城内的一纸屋契。七姑八婆的嘴终于被封住。
许母又有了嫁女的喜色,许广汉喝酒的头也慢慢直了起来,张贺却是惊疑不定地盯着孟珏打量。
三叔四婶,七姑八婆,纷纷打听孟珏来历,一个个轮番找了借口上来和孟珏攀谈。孟珏是来者不拒,笑意温和亲切,风姿无懈可击,和打铁的能聊打铁,和卖烧饼的能聊小本生意如何艰难,和耕田的聊天气,和老婆婆还能聊腰酸背疼时如何保养,什么叫长袖善舞、圆滑周到,云歌真正见识到,一个孟珏让满座皆醉,人人都欢笑不绝。
有大胆的人,喝了几杯酒后,借着酒意问孟珏娶妻了没有。话题一旦被打开,立即如洪水不可阻挡,家里有适龄姑娘,亲戚有适龄姑娘,朋友有适龄姑娘,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云歌第一次知道原来长安城附近居然有这么多才貌双全的姑娘,一家更比一家好。
孟珏微笑而听,云歌微笑喝酒。
因为和陵哥哥的约定,云歌一直觉得自己象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子,婚约在一日,她一日就不敢真正放下,甚至每当刘病已看到她和孟珏在一起,她都会有负疚感。
今日,这个她自己给自己下的咒语已经打破。
那厢的少时故友一身红袍,正挨桌给人敬酒。